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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家變(1 / 3)

千千盛世之初!

初初想,這一世,她都將忘不了那天。

那天,距她十二歲生辰還有三日,但她早早地就知道,家里是不可能為她過這個生日了。

娘已經(jīng)好幾天沒有帶她去給夫人請安,初初不懂,問她的時候,娘親那張本就顰眉淺蹙的臉更染上一絲悲切,她很怕娘露出這樣的表情,馬上閉上嘴不再問。

娘是個很美的女人,曾經(jīng),初初聽這府里的下人閑話議論,娘是老爺最寵愛的妾室,甚至入迷,為她畫了無數(shù)幅畫像,描上詩句分贈友人,并撿得意的幾幅置于案前,贊她眼若秋水,眉如遠山,神似仙顏。

但也有人說,盛府的四夫人柳蕓青美則美矣,然則失于一個“過”字,面容過于精巧,身段過于纖裊,眼若秋水,固然傳神,但那含情的目光看的久了,總有一點苦盈盈的滋味,恐非福長。

女人生成這樣,一字弊之曰“輕、薄”,就像一件玉器,再名貴難得,不過是男人賞玩的物件,久了,也就丟到桌上,與那案前的畫像一樣,成了一件精致的擺設(shè)。

確實,初初記事以后,只記得每天都與娘親一起去給夫人請安,娘裊娜的身段,斟茶遞水也是好看的,在夫人雍容大度的姿勢面前,越發(fā)應(yīng)了那風(fēng)評的輕、薄二字。從此,盛府的四夫人,她的娘親,日日立在夫人后面,像極了一幅精美而單調(diào)的畫卷。

娘說,她一生都只是一個裝飾,顏色最好時裝飾男人的膝頭案前,成就紅袖添香的一段別致佳話,落下個輕而薄的艷名;待顏色略舊些,便仰侍到正妻身邊,成全伊賢良大度的美譽。

娘說這話的時候依舊用她苦盈盈的目光看著初初,仿佛透過這酷似自己的小臉,已經(jīng)看透這孩子的一生。初初不明就里,不過她也學(xué)著娘親時常的模樣,彎起那兩道秀眉,托腮輕嘆——

這個生日,怕是不會給她過了。

那一天清晨,初初還在夢中,夢里的自己正在過生日,像四姐姐去年那樣,穿上紅色的軟羅衫子、撒花榴彩長裙,夫人送給她一串寶石金釧,插在頭發(fā)上,叮咚作響,陽光下七彩流光——就連娘,也露出了難得的笑容,唇齒像一彎淺淺的月。

初初自己也笑了,高興地轉(zhuǎn)起了圈子,紅色的軟羅紗袖飛舞起來,裙幅飄揚,旋起團團紅霧。

后來,盛初初想,她可能再也沒從那個夢里醒來。

周天佑三年,都御史盛肇毅直言犯上,皇帝龍顏大怒,后又查出盛肇毅在天佑二年魏王叛亂時與其私相授受,里通叛軍,證據(jù)確鑿。平叛一等功臣兵部尚書謝蒼上疏,稱盛肇毅再三逆鱗邀名,是為無君,襄助魏王造反,是為謀逆,兩罪并罰,應(yīng)即刻褫奪官職,誅九族。

皇帝御筆親定,可。

御花園里,草長鶯飛,花初見紅。正是初春時節(jié),日頭暖的溫和,明明那暖陽鋪到了人的身上,皮膚上似也熨過一層溫乎乎的意思,但略呆的久些,總從心底還是感到寒意浸人,直竄到脊背。

仁圣太后任氏看著對面一臉淡笑的皇帝,隱忍住漸生的怒氣,“皇帝……”剛一開口,皇帝卻一擺手,他近身的小太監(jiān)和梨子連忙弓著身子上前,捧起桌上白瓷茶碗,皇帝接過,先聞了聞茶香,啜上一口,含在嘴中閉目仰頭,好半天才“咕嘟”一聲咽下,張開眼,還是那一臉懶懶的淡笑,“安徽新進的瓜片,請嘗一嘗吧,母后?”

任太后乃先皇繼妻,并非現(xiàn)任弘德皇帝生母,且任氏拜梓章鳳印時年不過二八,比皇帝也只大了六七歲年紀,現(xiàn)升做太后才只有二十三歲,而這弘德帝燕賾打小最是精力充沛,憊賴頑皮,他天資又高,目下無物,一向厭循禮法,因而他每叫一聲“母后”,任氏總有一種排揎自己的感覺。

見她不語,弘德將身子往欄桿上一靠,眼睛睨著小太監(jiān),“和梨子,還不把這茶葉講解一番,給母后品茶添興。”

和梨子打小貼身跟著弘德,猴精一個,是皇帝的跟屁蟲、出氣筒,當下麻利跪下,稚聲道,“奴婢該死,”說著挪到太后跟前,命兩個宮女重新捧了茶壺蓋碗,笑嘻嘻仰頭對太后道,“請容奴婢為娘娘演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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