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潛行（7）（1 / 2）

潛行（7）

起初，賀茨對于李文絮來說，只是一個資助她的普通男人。

李文絮來自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山莊，家貧如洗，窮得連一日三餐都沒著落。十六歲她考上縣裏的高中，爸媽合計著全家五口人未來三年的伙食費都抵不上她一學(xué)期的，只好把錄取通知書藏起來，委婉地告訴她，文絮啊，這個學(xué)咱就不上了吧？

大山裏的女孩子生來就沒有話語權(quán)，隨著開學(xué)的日子一天天臨近，李文絮的希望也越來越渺茫，卻在這時，賀茨出現(xiàn)了。

高中三年外加大學(xué)四年，李文絮按月領(lǐng)著賀茨轉(zhuǎn)來的資助金，卻始終沒見過這個神龍不見尾的大善人——人的初印象的確重要，在李文絮最為捉襟見肘的時候只有賀茨伸出了援手，她在年幼時便將賀茨當(dāng)成了救世主，往后只剩下十輛警車都拉不回來的執(zhí)拗。

畢業(yè)那年李文絮考到南臨區(qū)公安局，在等待入職報道的那段日子，忽然有一天賀茨打來了電話，想約她見一面。

賀茨比她想象中的要年輕，風(fēng)度翩翩，氣度不凡，李文絮很快深陷其中，兩人見面的頻率逐漸從每月一次增加到每周一次、三天一次，還沒等她來得及幡然醒悟時，她已經(jīng)不可救藥地愛上了這個危險的男人。

約會地點時而在李文絮家裏，時而在他郊外的大別墅裏，李文絮自知在賀茨的心目中只是一個不能見光的女人，地位遠(yuǎn)不如他身邊跟隨著的眾多鶯鶯燕燕，可她仍然天真妄想，以為他對她是特別的。

只有她才能叫他的小名“阿茨”，只有她懂得阿茨的痛苦。

阿茨有夜裏失眠的毛病，每回都要李文絮念小說給他聽，有次念到《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阿茨突然不明不白地哭了。

平日裏看似無所不能的男人突如其來的眼淚，一下子落到了李文絮的心尖上，她內(nèi)心柔軟得幾乎快要化成一灘水，從那晚開始，她方才真真正正地感覺到，她是被需要的。

同樣也是從那晚開始，阿茨卸下了對她的全部戒備，開始向李文絮訴說他自己的恐懼。

阿茨說，別看他現(xiàn)在呼風(fēng)喚雨，早年全靠命中貴人提攜——既是貴人，又如同魔鬼——阿茨稱呼他為“朱雀”，每每提起，他便會面露驚懼，不住地發(fā)抖，但李文絮再問，阿茨卻怎么也不肯說了。

王靖是上個月突然出現(xiàn)在阿茨身邊的女人，李文絮遠(yuǎn)遠(yuǎn)地見過一次，沒打過照面，那時王靖和賀茨正旁若無人地?zé)嵛牵吹盟难Y酸水直流，偏生又不能發(fā)作。

因為這事，李文絮生了好一陣子氣，或許是阿茨離了她便又開始失眠，沒過多久就去而覆返，跑過來認(rèn)錯，說王靖這事兒，可不能怪他朝秦暮楚，這都是“朱雀”的吩咐。

李文絮再遲鈍也明白，只要涉及到“朱雀”，就不是她該管的事兒，可誰又能想到，“朱雀”授意阿茨引誘王靖，居然還鬧出了人命來。

王靖到底是誰殺死的？李文絮不敢想，越想越怕，她來公安局大半年，也跟過大大小小的案子，卻從來沒有一個案子是這樣讓她謹(jǐn)小慎微的。

李文絮只想保住阿茨。

鄒悅一下車就逃命似的跑回總裁辦公室，門虛掩著，清晰可聞地傳來男人倉促的咳嗽聲。鄒悅一個腿軟，跪坐在地上哭嚎：“老板！”

“慌慌張張的像什么樣子？”賀茨伸指撣走衣服上的煙灰，不耐道，“站起來，快！”

鄒悅臉上的妝全花了，眼淚把睫毛膏糊濕黏成一團，滿身大汗，這幅樣子實在不成體統(tǒng)，是賀茨最不能忍受的。

她勉強平靜下來，但驚恐尤在，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問：“剛才警察找我打聽你了，他一定查過了！要是被他發(fā)現(xiàn)……”鄒悅察覺到賀茨眼神有異，打了個哆嗦，沒敢再說下去，悄聲道，“老板……我們逃吧……求你了……”

“出息。”賀茨冷嗤。

也許是跟著“朱雀”時日久了，賀茨或多或少也習(xí)得了朱雀瘋狂的精神狀態(tài)和不要命的作風(fēng)，他抖著手扯松了領(lǐng)帶，勉強順暢地透了口氣，神色愈發(fā)蒼白冰冷：“警察肯放你回來，就說明我們還沒有完全暴露，這時候逃跑只會留下把柄……不許哭！”

賀茨被鄒悅嬌滴滴的哭聲吵得頭暈，揮手讓她趕緊滾。

其實賀茨沒他表現(xiàn)得那樣愛女人。

情場上假扮風(fēng)流浪子，是“朱雀”吩咐的，賀茨雖然心存不滿也得硬著頭皮把這出戲演下去，脂粉香聞得多了也想作嘔，其實他不喜歡濃妝艷抹的女人，在“朱雀”給他挑的那么多對象中，唯一讓他心存綺念的，恐怕只有李文絮一人而已。

想到文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