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替他賠禮，“抱歉，這家伙就這德行。喝點什么吧，當是換換心情?！?

好像還是不知道怎么和我交流，纟師凜不自然地回應，“隨便，我無所謂?！?

就算給他點一杯苦瓜汁，此情此景，他也會硬著頭皮喝下去的吧。我忽地十分憐愛纟師凜，耐心問他忌口，在菜單上認真搭配飲料和小吃。

“不用這么麻煩?！彼乜棺h，又不是真的在拒絕。稍頓，他問，“你真的在和他交往嗎？”

我抬起頭，順著纟師凜的視線看向身邊。士道含著食物，得意洋洋地咀嚼。我隨手拿起一把叉子朝他晃了晃：閉嘴，吃你的。

他果然不說話，聳聳肩膀，隨我的便。

“這種男人哪裏好了?！辨鶐焺C嘟噥起來，似乎在為我鳴不平。

咔噠。纟師冴把杯子放桌上，故意弄出動靜。不重不輕，剛好讓弟弟聽見。纟師凜一下子噤聲，嘴唇沈默地囁嚅，也不知道是在抱怨還是道歉。

我能感覺到纟師凜希望得到心平氣和，平等交流的機會，但士道聒噪任性，纟師冴也表現得不夠溫和友善。得我來打破氣氛裏的凝冰嗎？

給纟師凜點了一杯白薄荷果露，一份甘草冰糕，我醞釀片刻，主動和他解釋制服和假意研學這件事。我也是被蒙在鼓裏的人，開始以為這只是我和士道之間的情侶游戲。

“我也以為這不過是一次家庭旅行，順便穿從前的制服。都怪他——”有了共同話題，纟師凜一下子變得積極，同時埋怨地看纟師冴，“你給媽吹耳旁風，結果穿制服的人只有我，你倒是撇得干凈。明明一天都沒在高中待過，要拍照也該給你拍?。　?

“今天是私人時間，不想接受任何形式的拍攝。”

“給你拍照的是媽，媽！”

“已經讓她拍過了?！?

“拍你穿制服，就是我借你的那套？”

“嗯。但我有潔癖，不想再穿第二次。”

“你！”

纟師凜的臉上，訝異、惱火還有不甘，各種情緒堆積在一起。我有點擔心他過分調度面部肌肉，會早早生出表情紋來。

“那個，凜，如果你在意你哥哥穿制服的模樣，不如去問你母親要幾張拍好的照片?！蔽以囍ㄗh。

士道插嘴說：“我倒是覺得——”

“不需要你覺得！”我在他給出什么餿主意之前兇道。結果他伸手捏扁我兩瓣嘴唇，“別偏袒別的男人呀?！?

我一拳打在他大腿上。他假裝吃痛，哎喲叫喚一聲，悻悻松開手。

再看纟師兄弟的反應，纟師冴一臉平淡，見怪不怪似的。纟師凜則皺著眉毛，好像在問我們怎么做到公然打情罵俏。

對不起，這根本不是我本意。我迅速調整好狀態，問起纟師凜的家人。

“你說我爸媽啊……”

經過數段小插曲，纟師凜開始和我熟悉。加上纟師冴沒有插話，默認可以交談家事。

當然家中女主人被長子吹了什么耳旁風；這風，長子到底吹了沒有，其實都不確定。但可以感受到這對雙親對兒子們的愛意，為他們缺失程度不同的學生時代感到虧欠。加上士道從旁游說，所謂穿上制服，淺淺彌補一下逐夢途中的遺憾，來輕井澤體驗研學的計劃便成型了。

“媽說你昨晚通宵沒睡，至于這么興奮嗎，又不是小學生?！?

纟師冴真是個壞心眼，挑這時候爆弟弟的料。果然，纟師凜臉都氣白了，然后變得通紅。

這孩子是真的很期待這次旅行。所以你不要再扮演壞人，潑他冷水了。我打心裏同情纟師凜，如果我足夠膽大包天，一定也要踩纟師冴一腳，讓他不要說話。

我發出長長一聲嘆。頭也重重垂下，不知道怎么安慰。誰能想到在球場上叱咤如魔神般的纟師凜，私下其實是一只心思單純，所以處處受氣的可憐小貓。

“那個，你……”纟師凜猶豫不決地看我。

“沒事，就是有點消化不良。等會去外面走走就好了?！蔽铱嘈?，“你爸媽應該知道你回酒店了吧?！?

“知道，來的時候打過招呼，也不用急著匯合。我媽年輕時體驗過這裏的紅葉滑雪，兩個人現在應該正玩到興頭上。就是不知道她會不會太過興奮，摔得骨頭散架也不想停?！?

纟師凜真是個好孩子。我再次對他充滿憐愛和同情。纟師冴又搭腔了，還好不是在潑冷水。

“你不放心，就給她打電話，問要不要一起去奧特萊斯。她會比你先集合地點的?！?

輕井澤有全日本最大的奧特萊斯，無論大眾品牌還是小眾品牌都應有盡有。

我心想纟師冴來之前也是做過功課的，順著話題笑道：“哎，購物嘛，我也喜歡。沒有誰會拒絕買買買的快樂吧？”

士道吃掉最后一口核桃醬蘸烤番茄，“這段時間戶外品牌折扣力度很大哦，等會要不要去逛一逛？”

纟師凜有意看哥哥纟師冴，“商場人太多了，就算換便裝，戴墨鏡、戴口罩，還是會被認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