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儀跟在帶路的警衛身后，短短一段路路過十幾個持槍的巡警，轉身進門后，鐵門磁鐵般吸附在上。
這是一個真空般的審訊室。
段創安坐在對面，雙手自然下垂，頭發明顯白了幾縷，笑起來眼旁魚尾紋更加顯眼，卻像個慈祥的老者。他招招手，似乎沒什么架子：“坐。”
游儀坐在他對面，瞥一眼斜后方魁梧高大的警衛：“我需要做什么？”
“找對策，”段創安說話起落有致，字正腔圓，每個字末尾隱隱還有擴音的趨勢，“當然，我不是為難你，讓你現在去救人。”語罷，他露出一個大方舒展的笑。
段創安的平靜真讓人惡心，游儀保持著一個均勻的呼吸頻率，在落針可聞的談話室內，所有人都能聽見。
“讓我猜猜，這個計劃開始就不會有人生還。”游儀感到某顆松動的石子咯噔一聲，從天上砸下，“你根本就沒打算他們活著回來。”
段創安同樣維持著平靜的假面，慈愛般註視著他，笑道：“好，你接著說。”
“也許他們會活下來一個兩個，但這也不是你們在乎的。你們根本不覺得有人能回來，只是需要他們向未來的人傳遞信息，所以你們在武器上面的研發投入消極懶怠。”
游儀邏輯清晰地往下推演，“不對，比起傳遞信息，你更像是在邀請他們。”
一個低文明向高文明能傳遞什么信息呢？請求幫助？縱觀歷史也知道這不可能。
“你在邀請他們做什么？技術殖民嗎？”游儀蹙眉皺鼻子，顯然感到難以置信。
段創安慈愛的臉在燈光下扭曲一剎，笑到僵硬處露出了肉色牙齦，僵白色的齒列上沿顯得宛如月色下剝落人皮的怪物。他及時調整了那張假面，轉換交迭的手的方向時說：“你話說的太難聽了，這個計劃是我提出來的，請你尊重我。”
“的確，我們是想傳遞信息。在我們發現時間不是線性的時候，我們就意識到未來的人是一個最好的資源。他們和我們生活在同一個地方，熟悉我們的文明。我們需要一個契機讓他們認識我們——一群落后但是有上進心的現代人。”段創安高談闊論，到最后還朗誦兩句，儼然一副詩人作態。
游儀被他的自信驚呆了，他活這么長頭一次見到這樣的人，這對他來說無異于世界觀與價值觀的沖擊。他半張著嘴，半天沒說出一句話反駁段創安。
“這是驅動計劃的根本，和未來達成戰略合作關系，解決我們星球上所有的困難。無論是要發展、生態還是資源，我們要好處就肯定要付出相應的代價和困難。代價有時候很大，困難也需要克服。我們的士兵都是很優秀的人，他們克服了所有困難。”
段創安接著說：“其實我們的計劃已經完成，我們已經引起了他們的註意，但找你來是想進一步確定，有沒有再開一次膜門，派人進去和他們平等商討合作的可能？”
“我想他們應該克服的最大困難應該是你。”游儀按按自己的太陽穴，回避了段創安的問題。
他應該把離開這裏盡快提上日程，但這裏越獄難度實在很大，且還要帶著一個談躍爭，他必須確保兩個人的安全才能行動。談躍爭不能再因為他冒缺胳膊少腿的風險，他也不能允許兩人落入關進大牢的危險境地。
還要再等等，他不能急。
“你！你！”段創安氣得拿手指他，身后的警衛見狀沖過來按住他的肩膀要把他往下壓。游儀抽空瞥一眼這個人高馬大的男人，嗤笑上下看他一眼，冷不丁出言道：“提醒你一下，我現在比他貴多了，你小心點碰我。”
很顯然，在收拾完這個爛攤子之前，段創安還動不得他。雖然不是很想承認，但他可能還能算得上一個技術官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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