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二日清早，喬沅用過早膳，剛準備出門去往白蓮巷。就聽到院子裏一陣喧嘩，裏頭還夾雜著丫頭哭喊之聲。

秀云忙掀了簾子出去。少頃回來稟報：“小姐，凌霜來了？”

喬沅正在書架邊找書，隨口問：“王爺叫她回來了？”

“不是?！靶阍葡乱庾R壓低聲音，”趁王爺上朝，她才偷偷跑出來。”

喬沅驚訝地轉過頭，這才看到秀云神色凝重，皺著眉頭，滿臉的同情憐憫。

喬沅更覺奇怪，秀云不是一直看不上凌霜嗎？

“偷偷跑出來做什么？”

秀云咬著下唇，猶豫道，“還是小姐自己去看看吧！”

映雪已經把凌霜安置在暖閣裏，屏退閑雜人等。

喬沅剛進門，縮在榻上的凌霜便發瘋般撲到她腳邊，把她嚇了一跳，連續后退幾步。

映雪見狀，忙上前架住凌霜。

凌霜那邊已經哭喊開來，以膝為足，朝朝喬沅的方向奮力掙扎，“王妃，求求您，救救我！求求您！”

喬沅這才看清，不過就是半個月光景，凌霜整個人瘦得幾乎脫形，此時披頭散發，顯著一雙眼睛大而空洞。更可怕的是，她掙扎之時，袖管卷起，露出一截小臂，上面赫然一道嶄新的鞭痕。

喬沅朝映雪使了眼色。

映雪一邊把凌霜拉回榻邊，一邊勸說，“王妃已經來了，你盡可好好說話。這樣一哭一鬧，豈不是滿王府都知道了？”

凌霜聽了這話，肩膀瑟縮了下，果然不再哭嚷。她偷覷喬沅一眼，見她并沒有置之不理的意思，這才擦干凈眼淚，規規矩矩跪在喬沅跟前，“王妃，請您救救奴婢，奴婢真的活不下去了！”

喬沅此時已經坐在軟塌邊，她把小臂擱在炕桌上，冷靜地俯視她，“此話怎講？”

凌霜抬起眼睛看看左右，只有映雪一個丫頭陪在喬沅身邊，她稍感安心，回稟道，“王爺夜夜毒打奴婢，奴婢實在承受不住?！?

說完，她拉起袖管，把兩只瘦弱的胳膊呈在喬沅眼前，果然密密麻麻，新傷迭著舊傷。

喬沅只瞧一眼，便馬上轉開目光，緩了口氣才問：“王爺為何打你？”

凌霜縮了下脖子，“王爺……王爺不喜奴婢?！?

“既然這樣……”喬沅站起身，作勢要走，“你只能想法子讓王爺喜歡你了！”

凌霜渾身冰冷。

她徒然意識到，王妃并不好糊弄。

從前她居然誤以為喬沅好性，無甚手段。

她心中驚慌，害怕失去最后這跟救命稻草。便以額觸地，砰砰磕頭，“王妃您不要走，奴婢跟您說實話！”

喬沅果然站住腳。

映雪蹲下身，扳過她的肩膀，厲聲告誡，“要是再敢糊弄王妃，今后就別想再踏進芷蘭院半步！”

凌霜禁不住渾身發抖。王爺每日折磨完她，就捏著她的下巴告誡，如果敢把這些天發生的事說出去一個字，就別想活命！

可是王爺下手越來越狠，她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的生命一點點消逝。她還能活多久？三日？五日？

凌霜嘴角浮起一個嘲弄的冷笑。

信王爺還不如信王妃！

她與王妃有著幾年的主仆情分，而且她是王妃的陪嫁丫頭，身契都在王妃手中。如果王妃肯幫她，這條命至少能保住。

她規規矩矩磕了一個頭，才道：“王爺他不舉。從奴婢侍寢的第一日起，王爺就尋了好多法子，可都沒成功過。王爺為此異常苦惱，因此才拿奴婢洩憤。輕則鞭打，重則……”她說到這裏支吾半晌，滿面通紅，終究沒有說下去。

其實也不用直說，看她如今的模樣，便也能猜到幾分，她日日經歷的，定然十分慘烈。

喬沅見她吐露實情，覆又坐回塌邊。

“那你來尋我做什么？”她依舊不動聲色。

凌霜跪爬兩步，卻也不敢離喬沅太近。她抬起頭，懇求道，“求王妃救救奴婢?！?

喬沅微微顰眉，“你本就是王爺的屋裏人。王爺想怎么待你，就怎么待你。我如何插手？”

凌霜聽到喬沅這話，突然慌了神，“求王妃看著奴婢當初服侍您幾年的份上，叫奴婢再回您身邊吧！”

喬沅面色一冷，杏眸中隱有霜刀之利，“你還記得當初服侍過我幾年嗎？”

一陣冷意從腳心直竄到背心，凌霜顫抖的更加厲害！

這句話就像當頭一棒！半個月來，她的處境天翻地覆每況愈下，她以為只是自己的命不好，時運不濟。

王妃把她收在王爺屋裏的時候，她也曾懷疑過王妃的懲戒的意圖。

可之后的幾日，王妃不但沒有苛責，還特意安排王爺去后院她的屋裏。

那時，她高興不已，以為自己一步登天的機會來了。只要入了王爺的眼，生下一男半女，說不定能壓過王妃半頭。

沒想到她高興得太早了！

王爺不舉，就可著勁地磋磨她。別說一男半女，她這條命也朝不保夕。

這時再看王妃的神色，凌霜突然意識到，她所遭遇的這一切，恐怕都在王妃的預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