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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沅指著跪在地上，渾然摸不著頭腦的凌霜，笑問：“母親看看這丫頭如何？”
“這丫頭是你的陪嫁吧，叫什么霜來著？”
“凌霜。”
喬沅殷勤地提醒。
“對，凌霜。瞧著模樣不錯(cuò)，規(guī)矩也挺好。”老王妃評價(jià)完，一雙深諳事故的眼睛看著喬沅似笑非笑。
喬沅更加不好意思，這樣的事，真是頭一遭。
她撫了撫衣角，慢條斯理把話說完，“媳婦想把這丫頭收在房裏，專門伺候王爺。”
屋子裏一陣安靜。
老王妃看看喬沅又看看跪在地上的凌霜，暗暗嘆了口氣。
真是一對兒冤家！
她這媳婦出身四世三首輔的喬家，生性驕傲，籠絡(luò)人心的功夫就不太靈光。
那犟小子，不吃這一套。
她這個(gè)做婆婆的——難啊！
這功夫，稀裏糊涂的凌霜終于搞清楚自己面臨的境況，霎時(shí)一身冷汗沾濕衣裳。她以額觸地，聲音顫抖地回絕，“賤婢粗鄙，不敢伺候王爺。”
其實(shí)凌霜并不排斥伺候王爺，可那是在王妃得寵的情況下。如今王爺連芷蘭院的大門都不踏。把她收在房裏，不就成了聾子的耳朵——擺設(shè)了嗎？
老王妃就是一楞，看看地上跪著的丫頭，又去看喬沅。
喬沅笑道：“這丫頭，在芷蘭院與我說得好好的，到母親面前卻不好意思了。”
凌霜：……
她到這個(gè)時(shí)候才恍然大悟。
王妃這一招太狠了！
把她放在屋裏伺候王爺，表面上是提拔，實(shí)則是處置。
等她成了王爺屋裏人，無恩無寵，無權(quán)無財(cái)，還不任由王妃拿捏？那日子，肯定比現(xiàn)在難上百倍。
凌霜想明白之后，忙轉(zhuǎn)掉方向，朝著喬沅磕頭，“奴婢只會伺候王妃，眼裏只有王妃，請王妃收回成命。”
她抬起頭來，眼巴巴看著喬沅，目光中流露出哀求的意思。
老王妃不知這裏頭的原由，聽她語氣誠懇，不似作假，便道，“沅兒，難為你想到這些。只是如果這丫頭不愿意……”
凌霜的心裏升起一線希望，她目光期盼地看著喬沅。
就見喬沅臉上仍舊掛著溫婉和煦的笑容，“母親，凌霜如果不愿意，怎么會有這一跪？姑娘家家的，抹不開臉也是有的。”
凌霜：……
她剛剛確實(shí)跪下了。好端端的她為什么要跪下？
老王妃想到那一跪，確實(shí)有心甘情愿、水到渠成的意思。身居高位，她自然不會深究一個(gè)丫頭的想法。
媳婦有跟兒子緩和的意思，不管有用沒有，她不能攔著。
于是拉起喬沅的手，“好好，就按你說的。你帶來的人呀，都有一副玻璃水晶心肝兒，瞧著怪讓人心疼的。”她一邊示意身旁人去扶凌霜，一邊囑咐兒媳婦：“宣兒的脾氣直，一向不會轉(zhuǎn)彎。你是個(gè)懂事的孩子，難免多擔(dān)待些！”
喬沅連連點(diǎn)頭，心裏卻泛出些愧疚來。
為了報(bào)仇利用老王妃，終究算是以怨報(bào)德。思來想去，只覺得心中難忍，張口問：“母親的腰可大好了？”
老王妃日日禮佛，跪坐得久了，傷了腰。入秋之后，這病總要犯上一犯。
“難為你這孩子還記得，不防事。”
喬沅眼見著婆婆挪動(dòng)了下，顯是腰背疼痛所致，更是不安，“家兄此番西北一行，帶了些虎骨回來。我一會兒叫丫頭給您送過來。”
老王妃慈愛地點(diǎn)頭，“難為你這孩子記掛，我這身子骨啊，不中用了。”
“母親哪裏話？您正當(dāng)壯年。一掌，說不定能打倒一頭牛呢！”
“咳咳……”正在飲茶的老王妃突然被嗆了下。
屋裏的氣氛徒然尷尬起來。
原來老王妃出身承恩侯府，這一代承爵的是她胞弟許昭。這位新侯爺呢，文韜武略詩詞歌賦，樣樣不行，卻唯有一件本事——力大無窮。前些年隨先帝出行，曾徒手制服一頭瘋牛。因此得了個(gè)“牛將軍”的綽號。
老王妃作為長姐怒其不爭，自然不太喜歡這個(gè)名號。不僅不太喜歡，甚至有些忌諱。
今日喬沅這話，聽著不太對味兒……
喬沅的臉有點(diǎn)發(fā)綠。
她出嫁前，母親千叮嚀萬囑咐，唯有一件事叫她牢記心間——千萬別亂夸人！夸人這本領(lǐng)，喬夫人整整教了十六年，楞是沒教會。
每次喬沅夸起人來，聽著都像罵人。
她閨女聰明伶俐，漂亮通透，唯獨(dú)這方面有些先天不足。
喬沅局促地站起身，“母……親，媳婦就不打擾您清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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