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傾清心裏火燒火燎, 她很多年沒有這么慌張的時候。
林焰卻不放開她，篤定極了：“你知道我去年受傷的事吧？”
余傾清徹底不敢動了。
他能感覺到她屏住了呼吸。
這一刻，所有的辯解只是徒勞。
“你說你沒看……”
“但我會用心看。”林焰確實沒有打開那個日記本, 但他已經窺見了余傾清的所有。
他去年出任務受傷, 可能永遠都沒辦法再上一線, 然后, 她回來了。
她要是為的是溫陵的房子，為什么不早回來？她明知道回來會面對什么, 那是她曾經拼了命逃開的一切。
他的手拂過女孩的頭發，在發尾打個圈, 在她耳邊問：“你剪頭發是不是因為我？”
那天她站在咖啡館裏, 淡淡與他打了個招呼, 看了看羅嵐，然后走向她的相親對象。
他用的是問句, 卻毫無疑問。
余傾清緊緊閉了閉眼。
“林焰, 你考公安是不是因為你爸媽？”
“怎么會報警官學院？如果念師范就不會這么累。”
“我打架比較厲害。”
林焰心像被人捏成皺巴巴的一團，每一條褶皺裏都藏著他的心疼和遺憾。
“你以前，想跟我考一個大學對不對？”
余傾清沒有力氣再否認了。
任何謊言都有被拆穿的一天, 余傾清此刻明白了這個道理。
但即使這樣, 她也沒有想過有一天，她心底最深的秘密會這樣連根帶土地被刨出來。
林焰摟緊了她。
決定要一輩子都一個人過的女孩, 偷偷喜歡著一個男生，永遠不打算告訴他。但他還是知道了。
“你為什么覺得我們不合適？”林焰在她耳邊低喃。
他抱的太緊了，他的身上有令人眷戀的溫度和味道，但女孩還是毫不遲疑地推開了他。
“你看過我所有不光彩的樣子。”余傾清努力忽視他帶給她的溫度，手一下一下點著褲縫在給自己理順思路：“我其實只想讓你看到我最好的樣子，但是你總是看到了我最不好的樣子, 我很介意這個，所以一開始我不知道應該在微信上跟你說什么，我怕說錯話。”
“那不一樣。”林焰搖搖頭，“你這樣講沒有道理，你也看過我所有不好的樣子。”
她紅了眼眶：“大家都會笑話你。”
她不在乎別人怎么看她，唯獨很介意他因為自己被同事議論。
“沒關系，傾清。”林焰笑了一下，“這沒什么。”
“你不要這樣笑。”余傾清撇開眼，“林焰，你這人不會哭，再難過也只會笑。”
林焰一楞。
他沒有註意過這件事，可不笑還能怎么樣呢？
“我以前的喜歡是我自己的事，我沒想過要有結果，你也不需要有什么思想負擔。”余傾清說，“現在，我決定不喜歡你了，給你帶來的麻煩我真的很抱歉。”
林焰良久未語。
余傾清鼓起勇氣抬頭看他，他背著光，五官格外的深，人如身后的湖水，寬廣而和煦，隨著清風起了一道道溫柔的波浪，輕輕拍打著堤岸，陽光灑在柔和的波浪上，熠熠發光。
“余傾清，我們做彼此的鑰匙吧。”林焰拉住了她的手，感覺她在發抖。
“只有我們自己才能打開對方，才能看到彼此最丑陋最難過的樣子，好不好？”他很少回想父母走掉的那段時間，他的人生總是往前看，但有人一直留在那一天，一直在心疼那天的他。所以走的時候，是哭著走的。
她在舍不得，她在道別。
女孩仰頭看，看見他眼中閃著水光，滿是潮氣，眼白布滿紅絲。
“那天我讓你坐郭浩的車，其實我很難過。”林焰頓了頓，“可我覺得配不上你，所以我退讓，我想了太多太多，我覺得那是為你好。我這輩子只對你沒自信。我明明知道你生氣，可我以為那都將會過去。”
林焰攥緊了她的手：“所以，現在，在我這裏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我會是你的鑰匙。”
說完，他松開了手。
林焰深深看著余傾清，像是要把她鑲在心裏，久久，拍了拍她的腦袋：走了。
他走后，余傾清一個人在湖邊坐了很久很久。
公園裏有一個點歌臺，十五塊錢唱一首。有人上臺點了一首《夢醒時分》。是首老歌，她記得小時候林焰家買了全套的進口dvd和音響，每天放學，她都會站在路邊聽完再回家，細細聽還能聽見他的媽媽隨著曲調輕輕哼唱。
幾個小時后，余傾清收到了林焰的微信：【平安到家，勿念。】
那之后，他們的交流徹底斷了。
她的手機再也沒有收到過他的消息，他也再也沒有與陳子出打過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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