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緊繃著臉，盯著姨母與許衷。

兩個(gè)，都是她頂頂在乎的人。

而許衷輕松解釋：“本是要去與友人切磋武藝的。行路至此，聽得娘子在呼救，便持槍過去了。”

“哦！”魏國夫人道：“實(shí)要多謝大官人出手相救。大官人不僅是李家的恩人，也是我馮家、曹家的恩人。”

“夫人不必客氣。”許衷一抱拳，打斷魏國夫人的自報(bào)家門。

這一片有細(xì)作出沒，便算是是非之地，也不宜久留。

朝煙還怔怔坐著，魏國夫人看著也覺得心驚又心疼，再三謝過許衷之后，便吩咐人把馬車套上，先送朝煙與王娘子等人回府。

秦桑和王娘子的女使早已到了，只是魏國夫人與王娘子都在朝煙身邊，這兩個(gè)女使也不方便湊上去，再問方才怎么了。只是看主人們都神思凝重，須臾，又坐車回府去了。

只有魏國夫人與許衷單獨(dú)講了幾句話。無朝煙在場，她也遣走了自己的侍從，便好直話直講：“大官人同我家煙兒，是不是早就認(rèn)識(shí)？”

魏國夫人畢竟長朝煙這許多歲數(shù)，又見慣了人情往來，見著這種事，只消一眼，心裏便有了些評(píng)判。

許衷與朝煙這事，旁人看不出來，她難道還看不出來？

便是看著朝煙走時(shí)，對許衷投去的那一眼，便能猜出個(gè)八成來。

許衷眸光凝了凝。便是他，也不曾想到魏國夫人會(huì)這樣問。

她直說，他又何須遮掩：“不瞞夫人，衷曾與娘子有過幾面之緣。”

“只是幾面之緣？”

“是。”

這是真話。確確實(shí)實(shí)只幾面罷了。

魏國夫人微忿：“我的煙兒是千嬌百貴長成的，雖你與她只幾面之緣，怎的舍得讓她涉險(xiǎn)！幸而今日她終無大礙，不然……”

“……”許衷默默良久，而道，“衷亦悔恨。早知今日有如此事，絕不叫李娘子置身于此。”

“你知道便好。若有下次，絕不饒你。你該知道，不說李家，便是曹、馮兩家聯(lián)手，也足以毀你許家基業(yè)。”

魏國夫人的警告，許衷在朝煙還在時(shí)便聽出來了。

他很慶幸朝煙能有這樣睿智的長輩。

“夫人放心，絕無下次。”

魏國夫人上下打量他一眼，帶著自己的人走了。

許衷在原地，手中的金槍锃锃發(fā)亮。

他也會(huì)怕。

若是今日有一點(diǎn)差池，那么朝煙就會(huì)出事。

魏國夫人說得沒錯(cuò)，朝煙是千嬌百貴長大的，本就該一生無虞。

出了今日之事，讓他心中又悔又驚。

西夏的細(xì)作，竟已能到得了東京近郊了！

魏國夫人的車架不再前去梁王城，而是追著朝煙的車馬進(jìn)了東京城，去到了州橋投西大街。

李訣不在府上，王娘子與朝煙出了門，李家的下人們本可以輕松消遣一日，不想二姐兒和王娘子這般快得回來了，回來之后一語不發(fā)，匆匆回了入蕓閣去。

下人們問同樣面色深沈的羅江，想知道姐兒和王娘子怎么了，誰知羅江還呵斥了他們，叫他們都做自己的活兒去，不準(zhǔn)湊在一塊兒。

片刻之后，魏國夫人的車又到了。

魏國夫人是國朝之中頂頂尊貴的誥命夫人，慢待不得。門房通稟之后，下人們便要端茶倒水準(zhǔn)備著了。可她與朝煙一樣，進(jìn)府之后什么也不說，由孟婆婆引著到了入蕓閣去。

“煙兒！”魏國夫人一進(jìn)門，就抓緊了朝煙的手。

朝煙已經(jīng)回過神來了，只是頭腦還怔怔，心裏也不大舒坦。

雖說是沒看見地上那人的死狀，可那人先前與許衷搏斗之時(shí)她是一直看著的。許衷槍槍狠辣，而那大漢的彎刀也是幾次攻許衷命脈而去。

親眼見到這樣的事，終歸非她一閨閣千金所能承受。

“你們都先出去。”魏國夫人遣走了王娘子等人，屋裏只剩下她和朝煙。

“姨母，我沒事了。”朝煙淡淡地說。

“還說沒事，小臉都白了。我已經(jīng)叫人去請大夫了，等大夫來了，叫他配幾副安神的藥來，好好給你調(diào)理調(diào)理，可別嚇出什么病來。”

“……”

“煙兒，你和姨母實(shí)話實(shí)說，今日在樹林之中遇到那個(gè)許衷，是不是你同他商議好的？”

朝煙訝異地看著魏國夫人。

“姨母…姨母…怎么知道的？”

“你！”魏國夫人氣急：“糊涂呀你！你看看你們安排的，還弄出個(gè)西夏的細(xì)作！不僅你自己怕，我和你嫂嫂都怕得不得了！萬一你真出了什么事，你叫我怎么和你母親交代！”

她說著，朝煙幾乎要哭：“姨母，我們原本安排，只是一個(gè)假強(qiáng)人劫財(cái)罷了。姨母……如今也沒什么事……都是我的主意，您別怪罪許衷。”

“你的主意？你是我看著長大的，你的脾性我還不知道？若沒有旁人說嘴，你能想出這樣的險(xiǎn)招？雖我不知這說嘴的人是不是他，總之，可見他不是個(gè)穩(wěn)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