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買城外，一群衣衫破爛甚至是光著上身，只有半片布遮擋在襠部，同時膚色棕黑的的當(dāng)?shù)赝林鴤儯趭^力的干活。

來哈爾也是其中的一員，他穿著父親留下來的破爛布衣，光著腳，此時正在奮力的拉動著纖繩。

在他的身邊，還有幾十個民夫一起拉著纖繩，纖繩的后方是一門體型龐大的150毫米火炮。

這門火炮本來是一艘巡洋艦上的艦炮，海軍為了支援陸軍攻打孟買，從多艘戰(zhàn)艦里臨時拆下了部分130毫米以及150毫米的艦炮，并用這十多門艦炮組成了臨編的海軍重炮營。

然而哪怕是搬上岸的艦炮都是屬于艦炮里的短管火炮，相對于同口徑的長身管艦炮要輕一些，但那也只是相對而言，這些大家伙比陸軍里的同口徑榴彈炮、野戰(zhàn)炮可重多了。

同時這些艦炮上岸后，也沒有陸軍野戰(zhàn)炮所用的那種大雙輪炮架可用，只能是采用艦炮的小四輪炮架，因此機(jī)動起來就比較困難。

當(dāng)年明軍為什么不把紅夷大炮拉出去當(dāng)野戰(zhàn)炮用啊……就是因為艦炮的小四輪炮架雖然牢固，但它就不適合在野外機(jī)動了。

為了把這些沉重的艦炮從臨時構(gòu)筑的碼頭一路運輸?shù)匠菈ο聟⑴c戰(zhàn)斗，楚軍方面動用了大量的人力。

至于牲口……楚軍渡海登陸而來的時候可沒帶太多的騾馬，在當(dāng)?shù)匾粫r半會也征召不到太多騾馬，僅有的一些也要給運輸輜重的馬車所用。

最終只能以人力代替騾馬牽引火炮了。

來哈爾因而年輕力壯，被挑來拉炮，對此來哈爾很高興……因為他終于吃上了人生中第一頓有油水的飽飯！

拉炮可是個重體力活，而楚軍的糧食輜重也多的是，這些土著民夫干活這么賣力的情況下，楚軍也不介意給這些土著民夫們吃好一點。

因此這兩天雖然拉炮很辛苦，甚至都有些危險，早上的時候他們要把一門150毫米從山腳下拉倒數(shù)十米高的一座小山上，結(jié)果上一個陡坡的時候有一個纖夫腳底打滑，又帶動了所在的一隊纖夫摔倒，最終導(dǎo)致火炮直接滑落，旁邊的幾個土著民夫躲閃不及，當(dāng)場就被壓扁了……

然而來哈爾依舊沒有任何的畏懼心理，甚至他現(xiàn)在很享受現(xiàn)在的生活……

因為他可以自由的行走在陽光下，不用擔(dān)心自己的影子落在別人的身，哪怕是自己的影子落在那些高貴的楚國人將士身上，他們也不會對他惡語相向甚至毒打。

然而在他十六歲的時候，他進(jìn)入村子里干活的時候，他本來走的好好的，突然邊上的一條小巷子里走出來一個僧侶，而來哈爾的影子剛好落在了這個僧侶身上！

結(jié)果他當(dāng)場就被打了個半死，傷勢極為嚴(yán)重！

因為他是一個不可接觸的賤民，是比印度種性制度里最低等的一群人，走路都要躲著其他高種姓的人，哪怕影子落在高種姓的人身上，也會引來一頓毒打！

最后他父親把他的妹妹送到了寺廟當(dāng)神女，這才換回錢給他買藥治好了傷。

兩年后，他得知了被買去寺廟當(dāng)神女的妹妹死了，聽說妹妹死的那天里，當(dāng)?shù)厮聫R舉行了一場神女活動，妹妹作為神女之一被迫參加，遭到了數(shù)十個僧侶的侵犯。

活動過后他妹妹就死了。

得知這個消息后，他遠(yuǎn)遠(yuǎn)的站在寺廟外站了好久，看著進(jìn)進(jìn)出出的那些僧侶，他沒有發(fā)誓，也沒有憤怒，只是靜靜看著……一直到臨近天黑才回去。

又兩年過去了，他的父親也生病死了，而他的母親早在生他妹妹的時候就難產(chǎn)死了。

失去了所有家人的來哈爾再一次來到了寺廟外！

他徘回者，等待著，等著那些僧侶們出來，然后落單！

也就是那個時候他才知道，那些高貴的婆羅門僧侶，面對自己的那把祖?zhèn)魃P砍柴刀的時候也會被嚇得跪在地上懾懾發(fā)抖求饒！

甚至有一個還被嚇的大小便失禁！

昔日連自己影子都不愿意靠近的這些僧侶們，在自己的生銹砍刀之下，跪在自己的腳下，舔著自己那骯臟的腳趾頭，祈求自己繞他們一命！

也就是那個時候開始，他就覺得這些所謂的高種姓的人也不過如此，都是雙手雙腳一個腦袋，最重要的一刀捅下去照樣死！

他連續(xù)做了三次試驗，每一次都如此，無一例外！

他以前還一度以為這些僧侶們受到神明的保護(hù)，會刀槍不入呢！

結(jié)果就這？

連續(xù)襲殺了三個僧侶后，當(dāng)?shù)氐乃聫R終于發(fā)現(xiàn)了不妙開始組織人手進(jìn)行搜查兇手的時候，他這才被迫離開家鄉(xiāng)一路往海邊走。

他昔日聽聞海邊的孟買有一群外來人會招募人手做工甚至當(dāng)兵，而且不問種族出身。

他聽聞的其實是那些葡萄牙人……人家葡萄牙人招募土著當(dāng)苦力活或者招募仆從兵，可不會管當(dāng)?shù)赝林鴥?nèi)部的所謂種族制度。

不過來哈爾可不知道，他的消息已經(jīng)過時好幾年了，葡萄牙人早就被趕跑了，孟買的主人已經(jīng)換成了英格蘭人。

而他更沒有想到的是，當(dāng)他好不容易來到孟買附近的時候，就聽聞前頭打仗了，另外一群來自東方的外來者和城內(nèi)西方來的外來者開戰(zhàn)了。

來哈爾可搞不清楚這些外來人，他只知道前方有自己想要的未來！

他不愿意當(dāng)一個受氣壓的賤民，他不愿意自己的影子落在別人身上就會被打個半死，他也不愿意自己的妹妹被幾十個僧侶侵犯而死。

他不愿意！

而能夠改變他處境，改名他命運，讓他擺脫賤民身份的只有那些外來者。

所以當(dāng)遇到楚軍在附近征召青壯民夫的時候，來哈爾毫不猶豫的報名參加了！

實際上不僅僅是來哈爾，楚軍招募而來的土著民夫，絕大部分都是這些所謂的不可接觸者，還有少部分是破產(chǎn)，實際生活也不比賤民好多少的首陀羅。

至于犬舍等以上高種姓人員……人家都在邊上圍觀看戲呢。

邊上不少坐著馬車，轎子，乘騎騾馬，甚至拖家?guī)Э诘匠赏獾剡吷蠂^，同時膚色也普遍偏白的當(dāng)?shù)赝林鴤儯褪沁@些高種姓人。

來哈爾和其他人一起，奮力把一門150毫米短管艦炮拉上山頭后，一邊喝水休息，一邊看向了遠(yuǎn)方的一處山坡下。

那里有著數(shù)百名衣著體面的人，那是從附近地區(qū)跑看熱鬧的高種姓人員……其中不少還是拖家?guī)Э诘摹瓟R這當(dāng)度假呢！

看著他們，來哈爾朝著地上吐了口唾沫，這些人讓他感覺很不好，讓他想起了家鄉(xiāng)里的那些高等種姓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