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時間又過去一個小時后,江鋮已經徹底沒有辦法說話了,之前在跟常原說話的精神頭早已被無休止的宮縮與陣痛消磨了個干凈。
他在床上躺也不是坐也不是,尾椎骨痛得像是要裂開,起初還能在沈放紅著眼眶湊上來的時候安慰他說不疼,現在他連呻吟聲都快忍不住了。
陸承平在天亮后得知了消息也趕了過來,不過江鋮不想見他,尤其是在這個時候。薄薄的一扇門根本隔絕不住一聲倏爾拔高的痛喊,向來威嚴沉穩的陸承平被這聲痛苦的哀喘嚇得心頭猛地一跳,幾乎要從口袋里掏出速效救心丸吃了。
即便江鋮和他再不親近,可到底是他的兒子,病房里傳出的動靜忽高忽低,連帶著他一顆心都安穩不下來。陸承平聽著江鋮一聲帶著哭腔的嘶喊,花白的眉頭緊皺,抬頭去看站在身旁的陸簡錚,“負責他的醫生是誰?怎么能疼成這個樣子?”
沈明津坐在對面的沙發上,聞言放下了手里的報表,其實他也急得一個字都沒看進去,后背都濕透了。
“你呀也別急了,小鋮年輕,沒有什么大礙的。要是能上無痛就好了,但主要是他當年后腰的傷有些嚴重,醫生說并不建議這才沒上成。”
陸承平朝沈明津淡淡地點點頭,心里的不滿卻沒有表現出來,他看著沈明津放在膝頭上的那份文件暗暗冷哼,都這個時候了還想著公司的事,感情不是你的兒子受罪。
沈明津那廂也看陸承平不順眼,江鋮整個孕期沒見他這個親爹來關心,這會兒孫子要出生了倒跑過來了,裝什么老好人啊?
產房里暖氣開得很足,沈放熱得渾身都濕透了,貼身穿的一件長袖t恤都被他挽到肩頭。申赫剛剛又來探查了一遍,宮口開得確實有些慢了,他讓沈放扶著江鋮在房間里走走,也好讓孩子下來得更快些。
江鋮在挨到地的瞬間就軟了腿,還好沈放眼疾手快一把把他撈在懷里,才沒讓他跌坐在地上。他雙腿顫栗,抖得近乎痙攣,好半天都沒有辦法直起身體。站起時肚子的墜意更加明顯,他感覺孩子幾乎要沖破肚子掉出來。
江鋮扯沈放袖子的指節都發白了,一步也不敢邁出去,他單手托著肚子快要哭出來,兩只眼框紅紅的,帶著哽意去求他,“我走不了......我、我不行的,放放我不行,嗯——”
他捂著肚子哆嗦著要往地上蹲,沈放雙手箍在他腋下忙把人往上提,“鋮哥、鋮哥你站穩了!”
江鋮的手都不敢去碰自己的肚子,他被沈放半強迫地沒有蹲下去,咬著牙搖頭求饒,“不行!不行——疼!”
沈放胳膊上的肌肉繃得酸疼,汗流到眼睛里刺癢著讓他睜不開眼,江鋮渾身都是汗,身體卻涼得不像話。他看江鋮這副模樣早就心疼得快要哭了,可他知道現在正是他的omega需要自己的時候,難不成還等著江鋮來安慰自己嗎?
他抬了下肩膀蹭蹭眼睛,用力把江鋮攬在懷里,江鋮下巴放在他肩頭,抓著他衣服的手還在顫栗。這波陣痛來得又猛又急,他靠在沈放身上汗如雨下,咬牙咬到牙根酸痛。
沈放一遍又一遍地去撫摸他的后背,像是安撫一只小貓,“好了、好了,我在這里,咱們試著走一走好不好?”
病房的墻壁上都安裝了扶手,江鋮一手緊緊抓著扶手,另一邊的胳膊被沈放牢牢攙住,每一步都走得無比艱難。汗水甚至順著他的發梢往下滴,發出的哼喘痛苦而委屈。
沈放眼圈紅得厲害,陪產的alpha除了安慰簡直一無是處,因為他們的信息素對于臨產時的陣痛來說就是杯水車薪。他能感受到掌心下江鋮的小臂肌肉崩得很緊,從凌晨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六七個小時,江鋮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都已經到了一個極限,尤其是陣痛的頻率越來越快,持續時間也更長了,他快要崩潰了。
“嘶呃——”
江鋮停下了腳步,顫抖著閉上了眼,抓著沈放的那只手用力得似乎要刺破他的皮肉,他大口大口地喘息,滿臉都寫著痛楚。
肚子的緊縮簡直是肉眼可見,宮縮來臨時沈放甚至都看見了孩子蜷縮在里面的形狀。江鋮呼吸粗重,本來想把這波陣痛忍過去,卻沒想到孩子下滑了一大截,他腿都軟了,疼得冷汗登時濕了后背。
沈放見他情況不對,忙把人緊緊攙住了,江鋮疼了那么久終于掉下一顆眼淚,混合著冷汗滑落臉龐,他抖著嘴唇抬起頭,帶著哽意對沈放說道:“我疼......”
沈放手忙腳亂地給他擦汗擦眼淚,江鋮的臉通紅滾燙,產袍都被冷汗打濕緊緊貼在身上,掌心里全是他自己深深淺淺的掐痕。沈放強忍著哽咽溫柔安慰,“我知道你疼,想想鬧鬧啊親愛的,他也想見到你是不是?你乖乖的,一會兒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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