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時（上）

冥羽站在花香四溢的庭院裏仰望一輪圓月呆呆出神。

那輪月亮又大又亮，看上去跟假的似的。

其實那就是一輪假月，是他找人用幻術做出來的，掛在地下城的“天上”。既然是假的，他干脆就做了一個超級完美的“月亮”，不僅是滿月，還特別的亮。

月有陰晴圓缺？在這裏不存在的。

地下城建在那法城的地下，開始是為了關押囚犯，久而久之來這裏討生活的窮人越來越多，而在那法城呆不下去的一些人也偷偷潛入進來。漸漸的地下城就熱鬧起來。

蠅幫就是最早在這裏的一批人建立起來的組織，后來才有了來這裏做生意財大氣粗的熊幫。兩幫經常為了一些瑣事和爭搶地盤互相打斗，攪得地下城雞飛狗跳，百姓們連連叫苦。在這種情況下，百姓們自發組織起來一支軍隊維持秩序，而頭領就是冥羽的先祖。

在冥羽先祖的努力下，總算收服了蠅幫和熊幫，讓地下城安定下來。而地下城也日益繁榮，絲毫不比地上的那法城差，論人口更是急劇擴大。

爾巴看上了這塊肥肉，以那法王的身份封冥羽為城主，掌管地下城的一切事物。在威逼之下，冥羽只得答應，否則那法大軍就會剿滅地下城。

冥羽深深地嘆了口氣。其實，爾巴就是不派兵圍剿，只要將地下城的出入口堵死，通風井全部堵塞，地下城就會變成一座死城。這也是他不得不屈服的原因。

“城主，那法王爾巴來了。”一個侍從小心翼翼地稟報。

冥羽一怔，爾巴已經很久沒來地下城了。這回怎么突然來了？

不多時，冥羽在客廳裏見到了爾巴和另一個臉上有疤痕的男人。

冥羽行跪禮參拜之后，爾巴指著旁邊的男人介紹道：“這位是我新近招收的侍衛，名叫洪武。以后就由他來輔佐你管理地下城。”

冥羽心裏冷笑一聲，說什么輔佐，叫監管恐怕更貼切。

他打量了一下洪武，給他印象最深的除了臉上那道蛆一樣的傷疤外就是他的右腿瘸了。這個人看上去冷漠的簡直就不像個人。

“洪武，你在那法內城外的那場戰斗中救過我。如果沒有你，我恐怕早就做了景峰西月和魔族的刀下之鬼了。所以，我要獎賞你。”爾巴說完拿出一瓶白色的粉末。

“這是賴恩的骨頭，上面有他得到的巫術。現在我把它賜給你。”爾巴將瓶子遞給洪武。這就是魔瞳一直想要的巫術，為此他逼死了賴恩。此刻他要將這帶著憤怒的巫骨賞賜給洪武，如此一來洪武的力量絕不會比景峰西月差。

冥羽在一旁靜靜地瞧著。他明白，爾巴這是專門演給他看的。剛才那一番話挑明了洪武和爾巴的關系，是過命的交情，洪武更值得爾巴信任；然后又把巫術賜給了洪武，意思是你冥羽別想收拾洪武，人家可是會巫術的呦。這一切完全都可以不說給冥羽聽或者不當著冥羽的面進行，但爾巴卻偏要這么做，那就只有一個目的：敲打冥羽。

洪武擰開瓶蓋，裏面是已經研磨成粉末的賴恩巫骨。

“取杯子來，再來點兒水沖泡骨粉，方便洪武喝下去。”爾巴吩咐冥羽，仿佛冥羽就是他的一個下人。其實在他心裏，冥羽連他的下人都不如。因為他不信任這個地下城城主，總覺得這個人和他離心離德。還是像洪武這樣的鷹犬比較讓他放心。

要不是他怕冥羽孤註一擲毀了地下城進而會連帶著地上的那法城都毀了，他早就對這廝下手了。因為他聽說多年來冥羽的先祖發現了一個秘密，可以毀掉整座那法城及地下城。而這秘密就埋藏在地下城裏。他這次派洪武來，也是想要暗中探查出秘密究竟是什么。

冥羽沒有動彈，爾巴拿他當下人他自己可不能作賤自己。他正要吩咐侍從去取杯子，卻聽洪武恨聲道：“不必了。”

洪武將骨粉倒在手掌上，一把一把地吞進嘴裏。仿佛在食肉啃骨一般。

那是賴恩的骨粉，他對賴恩有切齒的恨。

也許是吃得太急，洪武竟不住嘴地打起嗝來。活像一只狂吠亂叫的狗。

冥羽心裏暗想“吃！噎死你！”，但嘴上卻平靜地吩咐侍從去拿水。

洪武喝下水終于不打嗝了。漸漸地，他的左臂在隆起。

突然，從肉裏鉆出一條三頭蛇來！與賴恩之前的那條一模一樣。

“恭喜你。巫術已經上身了。接下來你的腦子裏應該會有提示教你怎么修煉。”爾巴讚許地點點頭。

冥羽大吃一驚進而有些憂心忡忡，看來這巫術神秘莫測不好對付啊。得格外小心眼前的這個瘋子。

“景峰西月在哪裏？我要殺了他們！”洪武狂暴地喊著，像一頭失控的猛獸。

誰？冥羽楞楞地看著爾巴。

爾巴這才將景峰西月的事情簡單向他介紹了一遍。

“我得到消息，說他們已經潛入了地下城。所以命你立刻配合洪武將他們捉拿回來！”爾巴那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君王之風又展現出來。

“這就是景峰西月。”

爾巴拿出一顆光球托在手裏，晶瑩透亮的球體裏顯出景峰西月以及貓死、悟等人的樣貌。

！

冥羽驚得差點兒抱住那顆光球。西月不就是他救下的那個女子嗎？剛才在花園裏還想起她，想起西月那張恬淡又攝人心神的臉龐。別人他不知道，反正那張臉是把他的魂兒勾走了。以至于他不得不慌得奪路而逃。

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的感覺了，自從他的愛妻去世后，他就沒有再為任何一個女人動過心。今天是怎么了？從看到西月的那一刻起就一直想著她。簡直就是揮之不去。

他動情了？連他自己都不相信。

看著宛如雕塑一樣失神的冥羽，爾巴似乎察覺到了什么。他試探著問：“你見過他們？”

冥羽沒有回答。他還沈浸在與西月對視的那一刻回憶裏。

爾巴小心地又問：“在哪裏見到他們的？”

冥羽充耳不聞，還像個傻子一樣的在那兒發楞。他正回味著自己見到西月第一眼時的那種悸動。

“你他媽倒是說話呀！”爾巴怒了。還從沒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無視他的存在。就是放屁還有個響呢，我特么一個那法王竟然連個屁都不如？

冥羽被爾巴的怒罵驚得回過神來，禁不住脫口而出“你笑起來真好看。”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