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她濕漉漉的微紅眼睛，他只覺心疼無比又深感無力，忍不住將她攬入懷裏：“傻姑娘，你為什么就這樣死心眼？”

如果是在往日，她會不動聲色避開一點，不想和方旭這樣親昵。

可是如今，她已經決定好自己要做的事情，就非常溫馴的埋首在他懷裏，抱住他的腰：“旭哥，我不知道該為你做點什么，才能讓自己心裏好過點。”

“不需要你做什么，我只希望你好好活著，我想看到你和顧清幸福。”方旭輕輕拍拍她的背：“沒有人可以一生一世一個人，那種幾率太小，就算是古人，也幾乎做不到，那句最美好的話是千古謊言。霏霏，現實和理想是有偏差的，該放下的就要放下，盡管這過程會很痛苦，但是沒有過不去的坎兒。”

“旭哥，道理我明白。”

“霏霏，你知道嗎？我也曾經以為失去曾雅和她腹中的胎兒，我會活不下去，我從最優秀的特種兵大隊長退化成最頹廢的退伍兵。我創建這家安保公司后，還是一直沈陷在自責和痛苦中不能自拔，但是后來，我終究還是從對她的緬懷中振作起來。因為我要對顧清負責，我欠他叔叔一條命，我也要為曾雅和沒有出生的孩子負責，我得為她和孩子報仇。我還想為你撐起一方天空，這不單單是因為我對你有了難以克制的喜歡，更因為我想看到我最在乎的兄弟和最心疼的女孩能夠得到幸福。”

“旭哥……”宋恩琦動容的抬頭看著他：“你為什么要對顧清和我這么好？你從來沒有為自己的幸福考慮過？”

“因為我見證過顧清和你最艱難無助的時候，我從他六歲父母自相殘殺出事后，就開始關註他，后來他叔叔又因為救我和其他幾個戰友死得很慘烈。我不希望他因為父母的悲劇毀了自己，他這一路走過那么多彎路，做過太多錯事，好不容易看到他改邪歸正。霏霏，我希望上天不要對他太殘忍，不給他一點回歸正常生活獲得幸福的機會。顧老爺子一世英雄，我不想看到傳承千年的顧氏家族到顧清這一代，徹底消亡。”

“你的苦心我都知道，旭哥，我不會想不開。”宋恩琦靠著他的胸膛，閉上眼睛：“我不會讓你失望的，對了，旭哥，你說欠顧清的叔叔一條命，是怎么回事？曾雅姐和孩子為什么會遭遇毒手？”

“都是和國外勢力最強大的黑道和軍事間諜有關，他們想偷偷潛入中國境內秘密從事大規模地下非法毒品和軍火生意，我和顧清的叔叔，就是阻止剿滅這些地下勢力的中堅力量。那些年，為了將這兩伙合二為一的可怕黑勢力徹底摧毀，死了不少最優秀的特種兵戰友。在執行最后一次任務時，顧清的叔叔為了救我和另外幾個戰友脫險粉身碎骨。至于曾雅，也是在剿滅那規模龐大的黑勢力組織時，被他們暗中下毒手劫持，我不能不顧國家利益，最終放棄了拿國家機密交換她性命。”

感覺到他身體的顫栗，宋恩琦抬頭看著他：“旭哥，你是不是后悔當初沒有妥協，沒有保住她的性命？”

“我永遠沒有后悔當初的決定，可是我也永遠沒有辦法原諒自己。她甘愿一死，成全我忠于國家的軍人天職，可是我不能原諒自己救不了她。”

當時曾雅和胎兒的慘狀，他至今也不敢多做回想，更不忍告訴宋恩琦，或者其他任何人。

“旭哥，曾雅姐和顧清叔叔的仇你報了嗎？”

“那個實力非常龐大的犯罪組織雖然被剿滅，不過他們背后的首領卻一直沒有出現過，伏法的只是被那首領舍棄的代理執行官。”

“這些年你沒有再追查下去嗎？”

“我從來沒有放棄過將那個幕后首領揪出來繩之以法的念頭，不過，我早就不是軍人了，只能私下裏秘密派人追查當年的漏網大魚，可惜一直沒能得到有用的線索，那個組織好像從地球上消失了一樣，沒有留下任何蛛絲馬跡。”

這個男人心底埋藏的痛苦，比她和顧清還有黎澄泓這些普通人要刻骨銘心得多，因為他的愛情和國家利益有沖突，他不得不在最難以抉擇的時刻放棄所愛之人，為大局著想。

可是這五年來，她所看到的方旭，永遠是開朗堅毅沈穩冷靜的，從來沒有低迷消沈或者怨天尤人的時候，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的一生順風順水，沒有任何不堪回首的傷心事。

宋恩琦緊緊抱著他的腰：“旭哥，再過兩天，我就要回劇組了。在我走之前，你希望我為你做點什么嗎？”

“什么都不需要，你安心養病，晚上別胡思亂想失眠，別讓我擔心，就算是對我最好的回報。”

宋恩琦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抬頭看著他溫柔關切的眼神，她忽然覺得心裏有愧。

他如此在乎她和顧清，她卻心心念念想著報恩之后就一死了之，真不知道到時候他得到她的死訊，會如何失望難過。

方旭低頭凝視著她：“霏霏，不止是顧清，我和熠宸也不能沒有你，你一定要堅強，記住沒？”

“嗯。”

“來，坐下來好好休息。”方旭扶著她在植滿鮮花的陽臺正中椅子上坐下來。

“嗯。”宋恩琦趴在他膝上，安靜的閉上眼睛。

他輕輕在她脊背上拍著：“好好睡吧，什么都別多想。霏霏，你和顧清要是好好的，顧老爺子也老懷安慰啊，顧清這些年，讓老爺子操碎了心。”

“嗯，我明白。”她原本只是想故作乖順安靜的樣子，免得他擔心，沒想到在他溫柔自持的拍撫下，不知不覺竟然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