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道長？寧道長，好久不見！”蘇漸離完全是一副走神被打斷了的模樣。
“好久不見。”道長笑了笑，走過去，兩個人相對著鞠了一躬。
“你怎么在這里？”道長突然開口，問得蹊蹺。
這一問之下，蘇漸離才仿佛突然反應過來似的，抬頭四處看，發現自己并不認識這里。也不知道是怎么來的，更想不起來自己是來干什么。
“你的腿好了？”道長挑了挑眉，如玉的臉龐帶了邪笑。
“這……是怎么回事？到底？”蘇漸離渾身一顫，發現斷腿斷了十年久的自己此刻居然在站著，當下大驚失色，努力定了心神才沒讓自己倒下。
“你看那個孩子，你可認識？”道長指了指遠方一個追著車馬的孩子，光著腳踩在雪地的彼岸花上，衣服破破爛爛的，神色卻是又著急又神往滿足。
“他……”蘇漸離被噎了一下，心底升起了一股熟悉的感覺，非常傷心，卻沒有清晰的記憶。
道長信手打了一個響指。
便見遠處那個孩子追趕著的那輛馬車忽然脫離了白雪血花，馬蹄嘚嘚地駛入了一片春意盎然的鄉間小路上。路兩旁是綠油油的麥田，車簾被撩開，風雪中的蘇漸離看到十幾歲的自己那張明媚帶光的臉頰從車簾后面探了出來，和車外的人信口開了兩句玩笑，于是大家都在笑，笑得仿佛春意提前，融融末冬。
和后面雪地中衣著破爛，光腳奔跑的孩子形成了天大的對比。
蘇漸離呼吸一滯，眼前黑了黑。霎時間，這個世界所有的事物都開始崩塌下陷，只剩下兩人腳下的雪地沒有塌陷。然而積雪融化，露出了底下的堅冰。
“蘇公子，”道長踩了踩腳底下的冰，蘇漸離低頭看去，驚訝地看到冰下有湖，湖水湛藍，清澈透底。一條黑色泛著銀光的龍在湖底慢慢游動，龍鱗與波光交相輝映。
道長浮云般的聲音在蘇漸離耳邊響起，“選一個？”
……
程曉尋急急忙忙回來的時候，發現穿著道袍的那個男人正坐在竹椅子上，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喚了哪個小妖精過來，還給斟了杯茶，滾燙的茶升起了縷白色的霧氣，緩緩上升。
道長翹著二郎腿，用茶蓋壓了壓杯沿兒，笑道，“怎么你這山上的小妖精們都跟你似的？一個個乖得跟小綿羊一樣，一個比一個可愛。”
程曉尋沒有理他，瞬移到蘇漸離床前，俯下身子，兩只胳膊一邊一個撐到蘇漸離頭的兩邊，仔細端詳了一會兒，確認他沒有事情之后，這才直起了身子，面朝道長，聲音帶了絲寒意，“你要的東西我都找來了，麻煩道長……救救……蘇公子。”
“蘇公子？呵，好一個蘇公子……你平時也是這么喚他的么？你可知你家蘇公子他……”道長看向這個面目純凈的孩子，心里一陣悲憫，把還沒說出來的話咽了下去，改口道，“好好好，既然東西都找來了，那便開始吧？你這里應該有冰室的吧？”
妖精兩只眼睛鎖在蘇漸離的臉上，沉默地點了點頭。俯下身子，將兩只手抄到了蘇漸離后背，左手托住他的脖頸，將他扶了起來，抱進了自己的懷里。
“道長請隨我來。”
“……”長時間的沉默后，才聽聞道長啞著嗓子說了一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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