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捕蠅瓶（1）

（什么是哲學？——就是給蒼蠅指出逃出捕蠅瓶的道路。路德維希·維特根斯坦）

陽光像是被稀釋金水，透過玻璃產生了粼粼波光，一片一片鍍在教室的各個角落，雪白的墻壁和掛在上面的偉人畫修飾著這個青春爛漫而又圣潔的地方。

只是這一刻對于成默來說，這個本該純潔的地方顯得非常不友好。

在那一聲“我數三聲，你給我滾起來。”之后，成默一瞬間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回顧他的從前，成默一直努力的獲得好成績，是因為他深知一些潛在的人生游戲規則，“好成績”是一道強大護身符，他不僅能讓你獲得老師的偏愛，還能讓同學對你產生一種“敬畏”。

因此有一個耀眼的好成績，也是他對孱弱身體的保護，這樣就沒有人敢欺負你，要知道成績好的孩子，和普通孩子跟老師告狀，效果是有區別的。

尤其是當那個孩子還是乖巧、懂事，還有病的孩子的時候，男老師都會偏幫，更不要說女老師了。他曾經就在讀小學的時候，讓一個同班同學不得不轉學，從那以后所有同學都繞著他走。

這事情說來話長，按下不表。

但是此刻，情況完全不一樣了，不說高中的學生更復雜，他曾經的“保護色”——“好成績”也成為了累贅。在垃圾班（9）班，所有人的成績都不好，對于整個長雅中學，每個年級的（9）班都是一個“特殊”的存在。

因為這些孩子家庭條件都比較好，大多數人都有任性的資本，因此在進入這個環境之后，他們要么自暴自棄放棄了學習得過且過，要么產生了逆反心里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他們在學校和家長的高壓政策下不得不呆在這里，但他們對于家長和學校內心大概是只有反感的，因此成默這樣的人來到這個班級，被針對就是必然的。

要知道有人的地方就是社會，有社會的地方就有圈子，不溶于圈子的另類，肯定會被排擠，被針對。

成默在這個班級就是不折不扣的異類。

對于成默來說，這是他進入這個班級第一道考題，灰溜溜的起來，一言不發的離開，他將來就會被視為弱者，被欺負也許會形成常態。

假如他和眼前這個男生針鋒相對的話，自己已經理虧了不說，在講究叢林法則的（9）班，他根本就是處在食物鏈的底層。

而眼前這個男子，從這一身不符合校規的行頭和以及很是囂張的行為舉止來看，毫無疑問他處于（9）班食物鏈的頂端，如果自己和這個男子產生了矛盾的話，不止是現在要挨一頓削，將來在班級的日子肯定也不好過。

必須轉嫁對方的怒火，但直接說是那個胖子叫他坐在這里的話，也會被看輕，因為他無腦的成為了別人的玩物。

成默心念電轉，作為一個精致的利己主義者（注1），面子當然不是最重要的，但是認錯卻肯定不是最佳的選項，這會叫他在這個班級本就被動的地位，更加糟糕。

他沒有強壯的體魄，沒有雄厚的背景，唯一能夠依靠的唯有智慧。不過當下的成默離“智慧”還是很遠，實際上他這里也是理論書籍看的太多，把事情想的太復雜了。

成默眼中平靜的看著眼前這個帥氣的男生，平靜的說道：“不好意思，坐錯了你的位置，但是希望你能夠用禮貌用語，這樣比較有利減少彼此之間的摩擦。”

此刻（9）班的所有人都回頭看著教室里這個最偏僻的角落，聽道成默的回答，所有人都興奮了起來，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是要搞事情啊！要知道站在他面前的可是長雅中學有名的紈绔，外號叫做“副作用”的付遠卓。

沒有人知道他的具體背景，只知道雖然他不守校規，但學點怎么也扣不完，并且校長看見他了也會微笑。

付遠卓雙手插在褲帶子里，看著成默有些消瘦的面頰，冷笑一聲道：“哦？禮貌用語.所以我現在說‘請你滾起來’.這樣你心里會好過一點？”

成默坐在位置上，稍稍仰著頭看著身材修長的付遠卓道：“并不會，只會覺得你囂張的有點過分。”

付遠卓沒有回答成默只是冷冷的吐出了一個“一！”字。

成默依舊沒有站起來，他快速的說道：“根據校規第二大項，第四條，打架斗毆，情節嚴重者；第十一條、打人致傷，使用兇器或為他人提供兇器者；視情節給予警告或嚴重警告處分。根據第三大項第一條，觸犯國家法律，構成刑事犯罪的；第二條，違反治安管理有關規定受到處罰，情節嚴重的；給予勸其退學處分.”

付遠卓面無表情的看著沉默吐出了“二！”，陽光在他的背后顯得十分耀眼。

成默在這個時候，轉頭看了一眼坐在中間，隔了他兩條座位，正在看戲的孫胖子說道：“說真的，你這樣一點也不酷，大家雖然都在看著你，卻是在看你的笑話因為有人把你當槍使.”

成默把話說完，整個教室一片鴉雀無聲，班上的人都知道成默是指的誰把他當槍使，除了孫大勇，也沒有人敢這樣做了。

此時孫大勇也在瞧著這一邊，聽到成默說的話，原本微笑著的胖臉凝固了，他沒想到成默忍了那么久，最后才把自己給說出來，這和他預想的完全不一樣。

付遠卓看著成默面容平靜的說出口吻玩味的話語，久久沒有吐出那個“三”字，他盯著成默的眼睛，兩人中間隔著一道樹脂鏡片，上面還有付遠卓淡淡的倒影。

付遠卓抽動嘴角彎了一下，似乎在嘲弄成默的小聰明，他伸手迅速的拿起成默桌子上的課本，擺出一個投擲棒球的姿勢，立刻轉身朝著正在看著這邊的孫大勇砸去，并提高音量罵道：“孫大勇，你這個死胖子，給在校務處重新搬一套全新的座椅和課桌過來，別人坐過的，我可不會坐.”

孫大勇猝不及防之下差點被書本砸到胖臉上，他咋一下有些怒不可遏，但一想到對方是付遠卓，立刻又冷靜了下來，即便是他也不敢過于招惹付遠卓這個瘋子，于是孫大勇一腳踩在砸在他身上然后掉落在地上的數學課本摩擦了兩下，勉強“呵呵”一笑道：“我說付遠卓，這點小事，你有什么好生氣的？不就是課桌椅嗎？去跟你搬一套就是.”

付遠卓看著孫大勇蕩漾著笑容的油膩臉龐，“呵呵”一笑說道：“我給你十分鐘，十分鐘我要還沒有地方坐，我一定把你打成豬頭.”

班級里頓時爆發出一陣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