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弄章被太后傳喚進宮說教了一通,他一開始懸著一顆心,以為景玉的事情被阿秀說漏了嘴,可后來得知太后并不曉得此事,便也放心了下來。
太后說他,他便領(lǐng)了那莫須有的“罪名”。心中同時感嘆道,阿秀雖一時無法接受,但好歹沒有失去理智,做出有害家人之事。罷了,他們父子之間的隔閡,終究是自己造成的,誰敢說將來他自己與景泓相認(rèn)時,就會有多順利呢?
太后一開始全心全意放在阿秀身上,并不察覺,等她訓(xùn)完了,才發(fā)覺文弄章臉上竟是帶著傷的。
“你這是怎么回事?這么大的人了,還跟人動武不成?”剛平息的怒氣,看到文弄章臉上的傷痕之后又升了起來。“你自己不學(xué)好,鬧了個什么樣子,還有理打罵孩子?”
文弄章是有苦不能言,他自是不敢對著太后明說這是為了我兒子與你兒子打起來留下的,只能低著頭虛心聽訓(xùn)。
看著父親這么大一個人被太后訓(xùn)得像個孩子,站在階下像個犯了彌天大錯的犯人,阿秀心裏又有些心疼了。再怎么說他也是爹爹一手帶大的,不管如何,這總是他的親爹。
關(guān)鍵時刻,還是阿秀站了出來,從告爹爹狀到維護爹爹,這小白眼狼的模樣是把太后弄得無氣可出了。
這件事就這么被阿秀撒嬌賴皮的蒙混了過去,而文豫候和靖王同時閉門不出大半個月的巧合也在他們再次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之后才被眾人后知后覺的發(fā)現(xiàn)。
景泓卻是什么都沒有發(fā)現(xiàn),自從那次從王府回來之后,大半個月沒有見到靖王,他心裏有些空落落的。后來聽說他病了,又從空落變成了擔(dān)心。有時候在宮門遇到柳懷山,見到他臉色蒼白,斷斷續(xù)續(xù)地咳嗽,身子骨也消瘦了不少,景泓又覺果真是有情人成雙成對,連生病都趕到一塊兒去了,可惜了他自己還健康得很。
那天晚上靖王披在他身上的披風(fēng)在留在他的房裏,收拾衣物的梁嬸見此精貴也不敢隨意處理。景泓只道是一位朋友的,某日借他披了回來罷,終究是要還的。
京城下起第一場大雪前,宮裏正忙著準(zhǔn)備冬獵的事宜。
因著在修本朝國史的關(guān)系,李老本來是要隨駕到北望山的別宮去,那裏是皇室的獵場,一般皇室有狩獵活動都在北望山舉行。
北望山其實不在北邊,而是在東邊,與護國寺只有一山之隔。之所以叫北望,是因為蕭家的先祖曾在此山上發(fā)下誓言,必定要穩(wěn)定中原,收服北疆,此為“北望”之意。
李老年紀(jì)大了,不愿意折騰,于是思來想去,還是將此事交給景泓讓他安心些。
“此次隨駕,不必太過擔(dān)憂,如實記錄即可。”李老拍拍景泓的肩膀,安慰道。
景泓點點頭,目光堅定地回覆李老:“李老放心,屬下必定不負(fù)重托。”
這是除了治水之后景泓所接下的一個重任,而這個任重也必須由他自己完成,他人都不可相助。本著修國史也要做到謹(jǐn)慎盡力,景泓心中著實緊張了一番。
出發(fā)那日,景泓隨著皇家繁覆冗長的儀仗隊伍,從京城出發(fā),去往北望山的行宮。
在隊伍末端的景泓遠(yuǎn)遠(yuǎn)的看到了前頭坐在高頭大馬上的靖王,一身精神抖擻的勁裝,頗有領(lǐng)帥三軍的氣勢,京城圍觀的老百姓中有一大半的姑娘是為他傾倒的,剩下的另一半,是為元玠。
元玠著一身寶藍(lán)色勁裝,外搭一件玄黑披風(fēng),也是一個英姿颯爽的的俊俏兒郎,不愧為京城中最被中意的女婿人選。
景泓的位階不夠,本來是不能參加皇室典禮的,只是李老將此事推給了他,讓他得以隨駕而行。皇室的禮節(jié)和隨行的隊伍一樣冗長覆雜,一大串人折騰了一上午,才出了城門。隊伍慢悠悠地上路,京城本離著北望山不遠(yuǎn),但這速度,硬是拖到了月上中天才到達別宮。
一行人草草休息了一會兒,天一亮便又立刻起床,隨著圣駕前往獵場。北望山的獵場很大,包括周圍幾座山,都在獵場范圍之內(nèi)。別宮的人早就準(zhǔn)備好了營帳,圣駕與隨行的官員會在營帳呆上兩天兩夜,而后再返回別宮,休息一日,次日返回京城。
到達獵場時,景泓發(fā)現(xiàn)靖王早已先眾人一步到達此處,也不知是有何緣故。不過不久之后,眾人也就知道是為何了。
為避免君王玩物喪志,又能考驗貴族子弟是否只會紙上功夫,蕭家皇室每三年的在進入寒冬前舉行一次冬獵,此后便是萬物沈寂,休養(yǎng)生息,待到來年驚蟄方才再次蘇醒。
文官在此幾乎沒有什么用武之地,只能坐在席上當(dāng)旁觀者,而擅長騎射的官家子弟此時都有了一個大好的機會一展身手,每一次冬獵最后奪得魁首者能得到天子的一個賞賜。或是金銀珠寶,或是加官進爵,總之,這是一場對所有人都頗有益處的角斗。
天子站在高臺上,下面一排排各家貴族子弟已是蓄勢待發(fā)。天子道:“今年冬獵是個好時機,朕看各家少年郎也都長大成人了,如今看著眾位少年英姿勃發(fā),朕心甚慰!蕭家先祖以武得天下,這一片大好的江山是先祖輩一寸一寸打下來的,蕭家的后人也不能忘本,成了手無縛雞之力的紈绔公子。祖訓(xùn)有載,每三年一次冬獵,便是提醒各家兒郎,莫要忘了,文武兼?zhèn)洌庞码p全,才是治國根本。”
“臣,受訓(xùn)!”階下的士族子弟齊聲答道。
聽著一陣中氣十足的聲音,天子心裏滿意不少。他話鋒一轉(zhuǎn),換了個稍微輕松的語氣道:“往常都是看誰獵到的獵物多,便是魁首,魁首可得天子一賞。可如今朕要換個花樣。”
眾人在下面聽罷面面相覷,都不明白天子葫蘆裏賣的是什么藥。校場旁幾個士兵拉著一輛小車過來,眾人看到車上是一只被囚困的鹿。鹿的一只腿上用紅繩系著一只小巧的金鈴鐺,一雙大眼怯生生地看著周圍,并不曉得自己的命運在接下來將陷入危機四伏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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