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癥

“不是這樣的！”我連忙解釋道，“哥哥是因為美國的研究所出了一些問題，所以才會被急著叫回去的，他對你一點成見都沒有……你們以前不是朋友嗎……你應該了解他的……”其實，我說這話的時候，有些心虛，但是我卻不愿意讓沈墨祁知道展晨對他的不滿，我想，他們肯定是有些什么誤會的，總有一天，我會讓哥哥對他釋懷，恢復到從前的友情。

沈墨祁也是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樣，而除了展晨，沈墨祁卻沒有什么要和我說的了。但是，我卻有很多對于他的疑問，就好像現在，我知道并不是專門來看我的，而是有更重要的事情。

于是，我也沒有掩飾自己的好奇心，直接問了他:“莫祁，你是在等什么人嗎？”

“我……”沈墨祁似乎并沒有想好要怎么回答我，吞吞吐吐了一會，然后靜音了。這個時候，我們對面的病房被推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護士齊齊陸續從里面走了出來。

沈墨祁急忙走過去詢問醫生:“張醫生，我女兒怎么樣了？”

醫生摘下了嘴上的口罩，嘆了一口氣:“沈先生，我們已經在盡力為小柔醫治了，但是白血病并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治愈的，現在，除了骨髓移植之外，沒有別的辦法……可是，您和您太太的骨髓都和小柔不匹配……現在也沒有更加合適的骨髓源，我們也只好再等等看了……”

“全國這么多人，難道就沒有一個合適的人選嗎？只要能救小柔，花多少錢我都不在乎！”沈墨祁語氣顯得很急躁。

醫生忙安慰道:“沈先生，這樣的事情要看機遇，并不是有錢就能左右的……而且……小柔現在才兩歲，就算有匹配的骨髓，移植手術也有很大風險……所以……沈先生……我提醒您……最好還是做好心理準備……”

我很吃驚醫生說的這些話，此刻我的腦子里面又浮現了當初看到沈墨祁一家三口時的一幕，那個小女孩的微笑曾經好像針一樣刺痛了我的心，可當時當日，我是怎么也不會想到沈墨祁的女兒竟然會患有白血病這樣可怕的疾病。而且，聽醫生說的這些話，幾乎是無法治愈的模樣了。

我第一次見到沈墨祁如此失落的模樣，我為他心疼，更加為那個未來多舛的小女孩擔憂。我不知道該怎么安慰沈墨祁，只能輕輕走過去，覆上了他的胳膊。我想說一些溫暖的話語的，但是當我看到沈墨祁眉間的痛苦，我卻什么都說不出口了。

此刻的沈墨祁好像一個受傷的孩子，臉上的悲傷和無助難以抹平，而我卻找不到任何語言來轉移沈墨祁的悲傷，哪怕讓我替他分擔一些都好。

“莫祁……”我支支吾吾了好久，才終于說出了一句完整的話，“不然的話，我來驗一下骨髓，沒準我就是那個合適的人呢……”

我話一落音，沈墨祁倏地抬起頭，有那么一瞬間，我似乎真得在沈墨祁眼中看到了期待。而我也真得下定決心，如果我有能力的話，我一定會盡力為沈墨祁做些什么事情的。

可是，沈墨祁卻在最后深嘆了一口氣，他推開了我覆在他胳膊上的手，臉上盡是苦澀:“我非常感謝你的好意，但你現在也是病人，是不適合做這樣的手術的……我不會為了救我的孩子，搭上你的一條命……”

“可是我不在乎！”我幾乎是脫口而出。這樣的肯定卻讓沈墨祁有些疑惑了，我知道，他在疑惑我為什么能夠如此肯定地因為一個陌生人就愿意放棄自己的生命。

沈墨祁不知道的是，也許對于他來說，我只是一個陌生人，可是對我來說，他，卻仿佛是我上輩子最親最戀的人。我是不信鬼神，更不相信有輪回之說的，可是，當我遇到沈墨祁的這一刻，我卻發現原來我是一個徹徹底底的輪回論者。因為，我對沈墨祁的感情，不僅僅是一見鐘情那么簡單，而是一種異常熟悉的愛，這不是上輩子的姻緣，又會是什么呢？

可是，沈墨祁一次次的疑惑卻又讓我的感情好像灰塵一樣飄渺。就好像現在，沈墨祁的眼中有閃現了那種疑惑而又震驚的神色。

“你為什么能如此肯定？你到底是什么人？”沈墨祁終于將心底的疑惑問了出來。

面對他的疑問，我卻找不到任何論據來證明我心底的感情并不僅僅是一時沖動。可是面對沈墨祁，我卻又不想搪塞他。最后，我只能回答他:“你就當我們上輩子是一對情人吧！”

很顯然，我的話并不能讓沈墨祁感到滿意，反而引起了他更大的不解。我知道自己無意間透露的太多了，但是我想救小柔的心是真得。于是，我轉身急欲去找醫生做測試。

但是，沈墨祁卻拉住了我的胳膊:“展曦，你不要做傻事，你現在病還沒有痊愈，就算你想要捐骨髓，醫生也不會同意的……如果你真想的話，那就先把自己的身體養好吧……”

這是代表沈墨祁同意了我的想法了嗎，我很高興，也終于反應過來沈墨祁的擔憂是對的。我現在哮喘病復發，就算是去找醫生，也肯定不會允許我做這件事的。所以，我現在好好養身體才對。

如果真得能夠盡我的力量救回了小柔，那么，我和沈墨祁之間的距離也仿佛一下子拉小了一樣。想到這，我就更加堅定了我的決定。

既然下定了決心，我就暫時打消了出院的念頭，還是在醫院好好治病才好。也幸好是我沒有任性出院，晚上的時候，展晨給我打來了電話，詢問我現在的身體情況，我也能安心地告訴他我還在醫院呢。電話那頭的展晨也仿佛稍稍放下了心，不過，他還是不忘提醒我:“你沒有再和沈墨祁見面了吧！”

“當然沒有……”我脫口而出，可此刻我腦子里卻又浮現了沈墨祁蕭瑟的身影。展晨似乎不放心，在電話那頭又叮囑了我好幾句，我不愿意再聽到展晨說這些話了，于是轉移話題，問他美國究竟發生了什么事。

現在，換展晨沉默了。他沒有回答我，我卻一下子緊張起來，我又想起了白天那個美國人和展晨的談話，我問他是不是真的出了什么嚴重的事情。

展晨卻阻止了我下面的話:“小曦，研究所的一切事情都是嚴禁外流的……但是你不要擔心……我在這里很好……”

正說著，我聽到了電話那頭有人在喊展晨。展晨匆匆放下了電話，而我的心也跟著擔憂起來。展晨那里真的只是研究所的問題嗎，我忽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