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發大水

歐偉立走進屋里，榮翠蘭正在低頭算著豆腐店里的帳幕，看到歐偉立進來，榮翠蘭隨口問道：“回來了？”歐偉立將襯衫脫下，搭在屋里的晾衣繩上道：“嗯，今天怎么關門這么早？”榮翠蘭沒有抬頭，仍舊在那里算著，聽到歐偉立如此問，便道：“哦，沒有人買，就早關了門。”

歐偉立哦了一聲，走到門口，將臉盆里的臟水潑在了院子里，然后在水缸里用水瓢舀了兩瓢水，端回了屋里，放在門后的盆架上，又將毛巾泡在了里面。先用手撩起水在臉上抹了兩把，又將頭扎在了水里，“吐嚕”了兩下，將毛巾擰了，擦了臉、頭，又用水浸濕了毛巾，擰干，撩起背心擦了擦身上。

擦洗完畢的歐偉立從桌子上的煙盒里抽出一顆煙，點著，舒服的坐在了一把藤椅上，吐了一個煙圈道：“翠蘭，你這是怎么了？不太精神，病了？”榮翠蘭聽了抬起頭道：“沒有啊，哦，只是這段時間店里的生意不是很好啊！”

歐偉立道：“是嗎？為什么？”榮翠蘭嘆了一口氣道：“聽說現在開始流行什么‘小菜’什么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東西？！”歐偉立聽了笑了一聲道：“哦，那個啊，我吃過一兩次，就是一些涼拌的應時小菜，像是什么發海芹菜、水發海蜇絲、水發豬耳朵、腌蘿卜、腌豆角什么的，味道不怎么樣，現在這人就是圖個新鮮。”

榮翠蘭嘆了口氣道：“可是，這么一來，來買三色豆腐的人就少了，她爸，我想把店盤出去，不做了，你現在掙的也夠俺們娘幾個吃的了，我再侍弄好那幾畝地，照顧好幾個孩子，你說行嗎？”歐偉立彈了彈煙灰道：“哦，我看行，我早就反對你做什么買賣，行，你就看著辦吧。”說完，又吸了一口煙，然后將煙屁股扔在了地上，用腳踩滅了又對榮翠蘭道：“孩子她娘，我餓了，快點做飯吧。”

榮翠蘭答應了一聲，將賬本收好，出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了歐偉立一個人，歐偉立抬手理了理剛才用毛巾擦頭時弄亂了的頭發，腦子里不禁想起何麗與李紅艷來。想到自己艷福還真是不淺，自從調到鎮委機關，艷福就隨之而來，不僅收了傾慕自己以久的歐秀玉，而且昨天晚上還一下子收了何麗與李紅艷。只要以后自己處理好與這些女人的關系，自己將會得到更大的發展。

如果此時有一個以前認識歐偉立的人站在他的面前，那么那人也不一定會認為眼前的就是歐偉立本人，因為此時的歐偉立早已不是以前那個看似憨頭憨腦的樣子了，雖然樣子顯得還是那樣的忠厚老實，可是內心里以及眼睛里早已不是以前的清明潔凈了。

正回味與何麗、李紅艷的好事時，榮翠蘭與艷麗兩人端著盤子碗的進來了，榮翠蘭將炒好的菜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又出去端盛著粘粥的鍋去了。艷麗走到歐偉立的身邊，拉著歐偉立的手指道：“爸爸，昨天晚上你去哪里了？”歐偉立睜開眼看了一眼艷麗道：“餓，我喝多了，住在你李阿姨家里了。”李紅艷曾經來過歐偉立的家里，歐艷麗也見過。

艷麗繼續說道：“爸爸，你變了。”歐偉立疑問道：“變了？什么變了？”艷麗道：“你以前下了班，都是早早的回來，可是現在你每次都……。”歐偉立呵呵的笑了一聲道：“孩子，現在，你爸爸和以前不一樣了。”說完，摸了一下艷麗的頭道：“好了，去叫你兩個妹妹去吧，該吃飯了。”

艷麗乖巧的點了點頭，出去了。

一家人圍在桌前，吃著晚飯。榮翠蘭給艷霞夾了一塊兒肉，讓艷君看見了，艷君不滿意的道：“娘偏心，娘偏心！”歐偉立笑著道：“呵呵，你妹妹不是小嗎，好，來，爸爸給你夾！”說著，在菜盤子里挑出一塊兒肉，放在了艷君的飯碗里。艷君高興的道：“還是爸爸好！”榮翠蘭聽了也不免笑了。

榮翠蘭抬頭看了一眼正在低頭喝粥的歐偉立道：“她爸，你以后要少喝點酒，喝多了對身體不好，我們娘幾個還指望著你哩。”歐偉立聽了心里很激動，因為這么多年以來，是榮翠蘭第一次這么講。歐偉立點頭道：“嗯，我知道。”榮翠蘭又道：“艷君過了麥季之后該上小學了，你抽空給鎮中心小學的章校長打個招呼，將艷君一起弄到中心小學里去，咱村里的小學實在不行。”

歐偉立聽了忙道：“哦，好，我明天會給他說！”說完心里想道：這段時間只顧了在外面應酬，連孩子的事都忘了，真是不應該。

一家人剛吃完飯，榮翠蘭正忙著收拾碗筷，只聽見院子里有人走路的聲音，歐偉立連忙迎出來，見是村長兼族長的歐儒忠老爺子，連忙讓進了屋里。

歐儒忠坐在東首的椅子上，接過歐偉立遞過來的煙道：“偉立啊，我來是問問今年夏天咱們鎮里有沒有拿出什么抗洪文件來？我可是在收音機上聽說了，預報說今年咱這里要發大水哩！”歐偉立給歐儒忠點著煙后道：“哦，今天開會的時候，李書記提起來過，可是他馬上就要調走了，新來的書記要上任還早哩，鎮長那人早就想當書記一直沒當上，這時候，他哪里有心思管抗不抗洪啊。”

歐儒忠聽了怒道：“那也不能讓咱老百姓倒霉啊！偉立啊，你可是咱們鎮上第一個土生土長的副鎮長啊，你得管啊！”歐偉立愁了眉眼道：“叔，這……”。歐儒忠站起身來緊盯著歐偉立道：“偉立，你可是我看著長大的，你要對得起這里的街坊啊，要對得起這塊生你養你的土地啊！”

歐偉立看著歐儒忠的眼睛道：“叔，您老放心吧，我會盡最大努力的！”歐儒忠凝重的點了點頭，拍了拍歐偉立的肩膀，嘆了一口氣走了。歐偉立與榮翠蘭一起講歐儒忠送到大門口，看著歐儒忠走遠了，才回過身，將大門關上，往屋里走去。到了屋里，榮翠蘭看了一眼皺著眉的歐偉立道：“她爸，你……你打算怎么辦啊？”

歐偉立苦笑了一下道：“能怎么辦啊？我又不是鎮長，我只是個副的，唉……”。

“可是，你剛才……”

“我不想讓老爺子太過于失望。”

“那你……”

“明天我找幾個人商量一下再說吧。”歐偉立說完，便走到床邊躺了下來。榮翠蘭看了他一眼，然后就叫艷麗趕緊做作業去，自己領著艷君、艷霞到堂屋客廳里看那個榮翠蘭從石板百貨大樓買的十四寸的上海牌黑白電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