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門,她心頭一驚,方媽媽阿秋和逢春竟然不見了。她快步穿過梢間,看到正堂四周垂手站著王府的嬤嬤和女官侍女。
一抬頭,看到滕王坐在正中主位上,面前擺了方棋坪,自獨(dú)自下著棋。
岑三娘倒吸口涼氣,方媽媽幾個(gè)肯定是被人無聲無息的請走了。她硬著頭皮上前曲膝行禮:“給王爺請安。”她站直身,又道:“妾身已探過王妃,這就告辭了。”
滕王將手里的墨玉棋子扔進(jìn)了棋盒,站了起來,走到岑三娘身邊握住了她的手。
“你干什么?”岑三娘大驚。
滕王一根手指放在了自己唇間,淡淡說道:“如果我是你,就安靜的隨本王走。別讓王妃聽到生出異樣心思來。”
只隔了一個(gè)梢間就是尉遲寶珠的臥室。岑三娘下意識的扭頭看過去。只見先前站在正堂的嬤嬤女官侍女們早就進(jìn)去了。
她用力的想抽回手,壓低聲音道:“王爺自重!”
身體被滕王拉得一個(gè)趔趄,手腕像被鐵箍著似的掙脫不開。岑三娘又急又怕:“我是蔡國公夫人!”
滕王沒有說話,拉著她急步過了回廊。
岑三娘急得不敢放聲喊叫,院子里一個(gè)人都沒有,她心里害怕起來。低聲說道:“王爺你究竟想帶我去哪里?”
回廊盡頭是道月洞門,滕王拉著她出去,外面是座花園,園子里有座圍著雕花門窗的亭閣。
直走了進(jìn)去,滕王才松了手,慢條斯理的說道:“想單獨(dú)見見你可真不容易。”
電光石火間,岑三娘一下子就明白了岑六娘那句話的意思。她張大了嘴,指著滕王顫聲說道:“你和他打一架,是知道出于禮節(jié),會來賠禮。做戲做全套,他拉不下臉,只有我會來拜見王妃。你,你是想誘了我單獨(dú)來王府?你想做什么?”
“去年端午在曲江見著你,本王一直在想,為何你又穿了茜紅衣裙……”滕王負(fù)手站在她面前,風(fēng)吹起他身上雪白的苧麻,一雙眼睛幽深如潭。
園子里種著一池荷,已有粉紅的花箭婷婷探出枝葉。陽光打在滕王的臉上,白衣如雪,腰帶上金絲繡的盤龍璀璨奪目。耀得岑三娘眼睛都花了。
“那一年端午我悄悄進(jìn)了隆州城,火龍灑出來的漫天金花銀雨真美。那么多人擁擠著,我瞧著你,覺得長街上就像只有你一個(gè)似的。原本我以為,只有我一個(gè)人,沒想到街上卻又多出一個(gè)你。我有時(shí)候會想不起你的模樣,只記得那件衣裳,像云霞似的。”滕王像對著岑三娘在說,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風(fēng)輕輕吹拂著,連呼吸聲都聽不見。
岑三娘漸漸鎮(zhèn)定下來,揉著手腕,慢吞吞的說道:“我穿什么衣裳……關(guān)你屁事!你千萬不要說你喜歡我,我會覺得很惡心。”
這句糙話從她嘴里說出來,引得滕王輕輕笑了起來。笑容在他臉上一點(diǎn)點(diǎn)綻放,像陽光照在冰雪上,竟有幾分溫暖的感覺。
他心情極為愉悅的模樣:“后來我才知道,你來船上見我時(shí)的斯文矜持全是裝出來的。你怎么做得出在開國侯府門口打滾的事情?”
“誰打滾了?”岑三娘脫口而出,沒好氣的說道,“坐臺階上假哭來著。別說的我那么狼狽。”
滕王呵呵笑了起來:“留你下來是想問你些事。”
既來之則安之,她就不信滕王真的敢對她怎樣。不說別的,杜燕綏已非昔日的侍衛(wèi)空青。滕王不可能沒有顧忌。岑三娘心里更加鎮(zhèn)定,欠了欠身道:“王爺想問何事?”
“原是個(gè)膽子極大的。”滕王喟嘆了聲,“你與她一樣,皆與眾不同。”
她?武昭儀?岑三娘并不同意他這句話:“天底下沒有一模一樣的花。也沒有一模一樣的人。每個(gè)人都與眾不同。”
滕王的臉沉了沉:“是不是我說什么,你都要和我唱反調(diào)?”
岑三娘的目光連躲都沒躲,平靜的說道:“我只是說一個(gè)事實(shí)罷了。”
從前和她相處,她至少會怕自己。現(xiàn)在……“仗著身后有杜燕綏給你撐腰是么?”滕王語氣有點(diǎn)重,帶著股不屑與傲慢。仿佛杜燕綏做了一品國公,在他眼里根本算不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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