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的，想抽那時候的自己幾個嘴巴。

文東現(xiàn)在是騎虎難下。他都快想死華臨了，但又沒臉把自己原來那番話吞回去。

……

華臨跟病人家屬開完小會，回辦公室的途中經(jīng)過護士站，被叫住了：“華主任！”

他停下腳步，轉(zhuǎn)頭看過去：“有事？”

護士遞給他倆保溫袋：“剛文東過來找你，說他媽媽讓他送的。”

華臨：“……”

其實他很好奇文東他媽媽究竟知不知道她兒子什么事兒都往她身上推？以前他就想問了，每次話到嘴邊都被別的事兒打斷，然后就忘了。

華臨接過保溫袋，道了聲謝，又聽見護士說：“他說你吃完把東西放回我這就行，他回頭來拿。”

“沒事兒，我回頭帶給他。”華臨說。

護士點點頭，沒說什么了。

華臨就提著倆袋子回了辦公室，擱在茶幾上，沒急著吃，先看看手機。

醫(yī)學(xué)奇跡沒有發(fā)生，死人還是死的。

……

第二天，文東抽空去了趟醫(yī)院，問護士站要他的保溫袋和桶。其實他心里有那么點兒虛，不確定華臨吃沒吃。萬一華臨氣他偷偷摸摸地送完就跑，不接受呢？

好在護士跟他說華主任拿走了那倆保溫袋，只是啥也沒還回來，說回頭自己帶給文東。

文東驚疑不定了那么幾秒鐘，回過神來，沒再問昨兒那東西，只將今天的擱臺面上，笑嘻嘻地恭維了小姐姐一串好話，托她再幫忙送下。

見護士有點兒起疑了，文東忙說是華主任幫過他媽大忙，他媽感恩，聽說華主任最近胃口不好，就勒令他天天送飯。

護士想了想，沒再深究。

然后，文東開始了每天跑醫(yī)院送飯的生活……偶爾還帶加餐的。比如華臨會在群里說餓了渴了，或者只說在加班，文東就知道這就是對自己下的“訂單”。有時候華臨還會直接點菜，說他最近想吃什么什么/看見別人吃了什么什么/剛在網(wǎng)上看了什么什么。

除了一個保溫桶也沒還回來過這點令文東有點疑惑華臨都把那些擱哪兒了，文東每天進廚房進得特別幸福。只要華臨肯接受他送的飯，他就很開心很滿足，甚至覺得榮幸。能和華臨維持著這種聯(lián)系，就是一件很讓他榮幸的事情。

文東一天天的總有很多新鮮話說，發(fā)生在他自己身上的事兒、他周圍人的八卦、論壇上的家長里短或社會新聞、網(wǎng)友們的逗比段子……亂七八糟的什么都有。

吃完飯，倆人一塊下了停車場，就地散了，各自開車離開。

華臨開著車往回去的路上,等紅燈的時候轉(zhuǎn)頭瞥了眼，路邊是個中型商業(yè)綜合體,前面有片廣場,燈火通明，熱熱鬧鬧,有中老年跳廣場舞,有小孩兒在玩兒小型游樂設(shè)施,有年輕小情侶拍拖，有朋友三三兩兩地笑鬧聊天，還有街頭藝人在彈吉他和唱歌，旁邊圍著一圈人看。

沒有。今天的文東依然很蠢，很有可能這輩子都聰明不了。

他想和文東一起轉(zhuǎn)。事實上,他倆同居那陣子，經(jīng)常晚飯后到處轉(zhuǎn)，商場也好，公園也好，就是只在附近的馬路邊人行道上散散步，也是挺好的。

說是說他跟文東沒有共同話題，但其實并沒影響他倆聊天。事實上，華臨并不很想在上完一天班之后還跟人討論病原體。

總不能叫他去求和吧？！

倒也不是說就不能……但是，一開始這么做也就算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一個月零三天了，他這個時候去求和，不就完完全全代表他輸了嗎！一開始就認輸和僵持一個月零三天之后認輸，這其中差別十分微妙！就好像、就好像他很正式、很鄭重地得出了“他的人生中不能沒有文東”“他被文東吃得死死的”“文東贏了”這些結(jié)論。

他想和華臨一起玩游戲。雖然華臨又菜又莽，不是在死就是呼叫文東救駕。他對著華臨能產(chǎn)生點“優(yōu)越感”“優(yōu)勢”的時候太少了，所以他特享受被華臨在游戲里“威脅著”搶他裝備。華臨搶不過別人，只能搶贏他。

華臨的內(nèi)心生了一撥又一撥的草，狠狠地啃下一口蘋果，恨恨地盯著不斷跳動的手機頁面。

一群精衛(wèi)院在逃病患又開始了今日的傻缺行為，在那曬飯菜照片，仿佛這輩子頭回吃飯，就這點出息。

……

文東到網(wǎng)咖里開了臺機子，窩在小沙發(fā)上，戴著耳機、吃著薯片，看動畫片。其實他原本是來打游戲的，但看著登錄頁面發(fā)了五分鐘的呆，沒興起勁頭。

華臨面無表情地撕下昨天的那頁日歷，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

一個月零三天了，文東愣是再沒找過他。張作這貨也人間蒸發(fā)了似的，失去了其身為工具人的唯一價值。

張作，完全不行，嘖嘖嘖嘖嘖嘖嘖嘖。

……

今天的文東有認識到自己的愚蠢、乖乖地道歉求復(fù)合嗎？

丟人。

……早知道，一開始就這么做，還可以表現(xiàn)出一些類似“呵，是我大方、成熟，不和中二病一般見識”的慷慨情懷。

嚴重失策。

華臨的目光遠遠越過人群落到街頭藝人的身上，愣了下，眨了眨眼睛。不是文東。不知道怎么的剛才那一下子看岔了。

停好車,華臨來到那圈觀眾外圍,雙手插兜,看了會兒藝人表演，然后轉(zhuǎn)身在附近轉(zhuǎn)了一圈。挺沒意思的，熱鬧都是別人的。

倆人去附近吃飯，聊些簡單近況。華臨沒打聽文東的事兒。心理醫(yī)生有為病人保密的原則。他甚至都沒提自己認識文東。

華臨沒出聲,看著文東進去，看著文東出來。沒多久，他那朋友也出來了,找到他,說下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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