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當！”

“嘭——”

茯苓縮在角落里，靜靜看著屋里瘋狂發(fā)洩的青楓，她回來之后就關在屋里坐了一下午，太陽剛剛落山，她就如瘋了一般的砸東西，屋內的瓷器，擺件都被砸光了，這樣或許也挺好的，總比她陰沈著臉一言不發(fā)讓她心里踏實點。

能砸的都砸了，青楓似乎沒未能解心頭之恨，抓起窗帷的薄紗，唰的撕扯下來。床塌上的絲緞錦布，也沒她全部扔到地上，抓起手里的枕頭，青楓用力一砸，正中屏風，只聽見嘭的一聲巨響，金絲屏風應聲倒下，枕頭也被砸的棉絮飛濺。一個白色小錦囊隨著棉絮一塊掉了出來。

茯苓彎腰撿起，錦囊很輕，里邊的東西已經磨成粉末，難怪放在枕頭里能不被發(fā)現(xiàn)，輕柔錦囊，一股淡淡的檀香飄出，不仔細聞也聞不出來。

哪個丫頭這么貼心，把檀香放在枕頭里？將錦囊湊近再聞了聞，茯苓眉頭皺了皺，除了檀香味，好像還有一股淡淡的腥味？茯苓打開錦囊，發(fā)現(xiàn)里邊的粉末還裝在一個非常透氣的薄絲縫的小袋里，這般精致的東西，普通宮女可沒有。

心里生出了疑惑，茯苓更仔細的檢查錦囊里的東西，細看之下，檀香屑里還活著星星點點的淺白粉末，茯苓再次低頭細聞？

這是？

茯苓忽然臉色大變，青楓一直沈默的看著茯苓的一舉一動，已猜到那不是什么好東西，冷聲問道：“是什么東西？”

茯苓微驚，抬起頭來，正對上青楓冷戾的目光，平靜了一下心神，茯苓才低聲回道：“茱心草?！?

青楓拿過錦囊細看，只是一些粉末，還有檀香的香味，她睡覺的時候偶爾會聞到一些，原以為是宮女們?yōu)榱俗屗采顸c的，現(xiàn)在看來就是它在作祟。茯苓久久沒有下文，青楓抬眼看她，茯苓頓了一下，思索著應該如何說，青楓今日受的刺激已經夠多了。

“它的香味與檀香類似，不過？長期聞這東西，會讓女子？”

“說?！本退闶谴┠c毒藥她也不會驚訝。

“不能受孕。”

不能受孕？四個字慢慢的傳入腦子里，今天經受太多驚嚇，青楓腦子有一刻鐘不能思考，燕弘添已經不再找她了，墮胎的藥她也喝了，她們還要怎么樣？讓她一輩子都不能擁有自己的孩子嗎？好狠??！頭撕裂一般的疼，心如刀絞般的痛，青楓一個不穩(wěn)，跌坐在地上，抬眼看向茯苓，青楓喃喃低語：“為什么她們要這樣對我？”

為什么？為了宮里的地位，為了未來了皇位，為了皇上的寵愛，太多為什么，也沒有為什么。青楓坐在地上，憔悴的臉上面如死灰，一雙紅腫的眼似疑惑又似絕望的看著她，茯苓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忽然的，青楓大笑了起來，不知道是不是怒急反笑，那笑聲尖銳到如利刃錐心。

她恨燕弘添，但是為了姐妹們能在穹岳活下去，她已經決定不再報仇了。她更不屑于去爭搶什么，只想著過自己的日子便是了，即使去冷宮，她也無所謂?，F(xiàn)在看來，她真的好傻，好蠢！

手中拽著的錦囊，還不時的散發(fā)著淡淡的香味，這東西竟然就藏在離她最近的地方，她自以為安全的床上，她每天就躺在上面，躺在毒藥尖刀之上，她還不自知，原來不是你不爭不搶，就能活下去的。她保護不了自己，更別說姐姐？

猛地抬起頭，青楓盯著茯苓，問道：“茯苓，你會不會背叛我？”

茯苓知道這或許是青楓給她最后一次選擇的機會，是要選擇和她在一起，還是逃離？她能逃去哪里，回到以前的生活？繼續(xù)被人從這個宮趕到另一個宮？等著遙遙無期的出宮之日或是老死宮中？又或者不知得罪了什么人，“意外”死去？她已經這么過了十多年了，不想再這樣活著。

迎著那道滿懷希翼淡淡祈求的眼，茯苓笑了，被人需要和信任，也是一種獲得吧。暗暗深吸一口氣，茯苓平靜而堅定的回道：“不會。”

“主子，你先起來，地上涼?！狈鲋鄺鞯母觳?，茯苓輕輕拉她起來。

緊緊握著茯苓的手，青楓緩緩站直身子，將手中幾乎捏碎的錦囊交到茯苓手中，壓低聲音，說道：“把這東西拿走，換上味道相近的檀木屑縫制好塞回枕頭里，別讓人發(fā)現(xiàn)了，尤其是清風殿里的人?！?

茯苓握緊錦囊，點了點頭。

看了一眼滿地狼藉的屋子，青楓的神色恢覆了些許平靜，說道：“明早把東西弄好了再讓人來收拾。你出去吧?！?

“是?！避蜍邔⑿⌒〉腻\囊塞進腰間最里層的內袋，才輕輕打開房門退了出去。

門合上的那一刻，屋子里再次陷入了黑暗之中，青楓靜靜的站在窗前，緩緩的抬手，貼著窗紙，撫摸著被窗紙隔絕在外的瑩潤月光和暖暖的橙黃宮燈，一會之后，青楓收回手，那些暖意不再屬于她，留給她的，只有這一室的黑暗與冰冷，一如她的心。

是你們逼我的——

茯苓出了門外，嵐兒趕緊迎上前去，拉著她的手來到院中大樹旁，一向不怎么愛打聽的夏吟竟也在那里。左右看看沒人，嵐兒才壓低聲音問道：“茯苓姐姐，娘娘她……是怎么了？”娘娘走進來的時候，臉色慘白，額頭上干涸的血跡和淤黑的傷痕就已經夠嚇人了，進屋之后劈里啪啦的不知道還砸了多少東西，更別說那悲鳴般的哭聲和尖銳的笑聲，在院子里都能聽到，嚇得她直起雞皮疙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