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林騫一楞，低頭苦笑道，“你想要什么，鉆戒要嗎？”

“要啊。”賀川應得坦然。

“你不會真的愛上我了吧。”莫林騫擺出一副痞笑的嘴臉。

“是啊，我真的愛上你了。”賀川與他對視。

倆人目光相接，不需要更多的言語，有些話就已明了。

“你以后會遇上更好的人的。”莫林騫摸了摸他的頭，“我只是一個不存在的人。”

“可是在我的世界裏，你就是存在的。”賀川倔強地反駁著。

“我有些后悔來招惹你了。”莫林騫無奈地嘆了口氣，認真地對賀川說，“我們不是一條路上的人，像你這么美好的人應該擁有更美好的人生，而不是喜歡上我這樣一個冤仇未了的死人。”

賀川鼻頭酸酸的，涌起一股想要流淚的沖動，“莫林騫，你就很好，真的。”

無論是大半夜來找我聊天的你，跟我袒露心事的你，拜托我去幫你照看流浪貓的你，還是現在準備去面對母親的你，都很好。

莫林騫用手指拭去賀川眼角的濕意，轉移話題道，“看你哭我的心都酸了。走吧，我想到要給你買什么禮物了。”

莫林騫領著賀川來到一家首飾店裏，給他選了一枚貴且漂亮的單身戒指，花光了賬戶裏剩余的所有的錢。他對賀川誠摯地祝愿道，“雖然送你的是單身戒指，但我希望你可以遇到一個真的愛你，并且能伴你一輩子的人。”

城北的精神病醫院建在郊區，從市中心坐公交過去至少要一個小時的時間。

賀川拎著三五大盒的東西有些吃力地來到這個建得跟公園一般的醫院裏。他在門衛處進行了登記后，按照莫林騫給的病房號找到了莫媽媽。

莫媽媽剛好吃了藥，正坐在病床上看著書。書是川端康成的雪國，莫媽媽神色恬靜地閱讀著，伴著窗外照進來的陽光，一副歲月靜好的模樣。

賀川提著東西站在門口，倒是有些不敢打擾了她。

最后還是莫媽媽抬起頭來休息時發現了賀川，她柔聲問道，“你是來找誰的？隔壁床的老吳正在覆健室覆健呢。”

“阿姨，”賀川將東西放在她的儲物柜旁，“我是來看望您的，我是莫林騫的朋友。”

大概是太久沒有人提到過莫林騫的名字，莫媽媽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想起這是誰。

“哦，你是騫兒的朋友。”莫媽媽禮貌地回以微笑，眼眶卻紅了起來，“騫兒最近過的還好嗎，是不是又去出任務啦，他已經好久沒來看過我了。”

躲在門外不敢進來的莫林騫聽聞這番話，身體不自主地顫抖起來。死人是不會流淚的，他卻感覺自己的心都被擰出了水。

賀川無措地應答道，“嗯……嗯。這是莫林騫讓我給您帶的一些東西，都是對您身體好的，您要看看嗎？”

莫媽媽點頭，她伸手讓賀川攙扶著走到儲物柜前，任賀川將帶來的東西一一拆盒拿給她看。

“這是莫林騫給您買的枕頭，他說您頸椎不好，容易睡覺頭疼。”

“這是藥酒，您犯風濕的時候可以擦擦，效果挺好的。”

“啊，這個米糊養胃，您要是吃不下飯可以泡一杯這個。”

“這個……”

賀川按照莫林騫的說辭一樣樣地解釋給莫媽媽聽。莫媽媽一邊聽一邊點頭，到最后，她的手卻突然震顫起來。

她仰起頭看向賀川，問道，“騫兒是不是回不來了。”

賀川不知如何作答。門外的莫林騫走了進來，他站在莫媽媽的身旁，想伸手抱抱她，手卻徑直從她身體上穿了過去。

“我記得，三年前我做了一個夢，夢裏警察帶我去看了一具血糊糊的尸體，跟我說……那是……那是騫兒……”莫媽媽的眼淚如潺潺流水，滑落了下來，“你告訴我，那是不是真的？”

賀川無言以對，只能代替莫林騫緊緊擁住了這個干癟佝僂的老人。

“阿姨，莫林騫讓我告訴你，他從來沒有怪過你，你永遠都是他最重要的家人。”

從醫院出來后，賀川的心情一直都很沈重，生離死別這個紙片上的文字第一次帶給他如此的震撼。他站在醫院空無一人的庭院內，不語地看著面前這片波光粼粼的人工湖。

莫林騫站在樹蔭下，看向賀川的背影，沈默了很長時間后終于開口。

“賀川，我要走了。”

賀川沒有轉身，身側的手卻緊緊地攥了起來。他咬緊著牙關，不想讓自己發出任何一聲軟弱和留戀的聲音。

風輕柔地吹過，撩起賀川額前的碎發。

兩人相峙許久后，賀川心恐莫林騫真的離開，猛地轉過身去，只見莫林騫仍然面帶微笑地站在他的身后。

“需要抱抱嗎？”莫林騫張開雙臂。

賀川沖過去，用盡全身力氣與他擁抱。

一年過后。

賀川換了新工作，也改變了新的生活作息，現在的他每天準時上班下班，晚飯過后按時下樓夜跑。唯一沒變的，是他一直掛在頸間的一枚戒指。

這日，準備夜跑的他從樓梯間下去時，習慣性地向18樓裏瞅了一眼，不同以往的是，1802室的封條被拆掉了。

他走進18樓裏，看著這扇被重新清理了的防盜門，心裏涌起一股覆雜的情緒。

碰巧這時，電梯門打開，一名年輕的男人從電梯裏走了出來，他見賀川盯著1802室，問道，“你好，請問有事嗎？”

賀川后退一步打量了一下這個男人，疑問道，“你是……”

“我是1802的新業主，上個月才買下的這房子。”年輕男人臉上綻放了一個燦爛的微笑，露出整齊潔白的牙齒，“你也是這棟樓裏的住戶嗎，我叫林祥，很高興成為你的鄰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