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屁股坐在沙發上，軒梓文揉了揉自己的頭，剛才在史萊克七怪的熱情勸說下，他著實喝了不少酒。

霍雨浩倒了杯水遞給他，軒梓文接過水杯，道：“謝謝。”

霍雨浩微笑搖頭，道：“該說謝謝的是我才對，您放棄了明德堂那么優厚的待遇來到唐門，我真的很感激。”

軒梓文擺了擺手，道：“不需要你感激，我只是在追求我想要的東西而已。至于其他的，都是外物罷了。我在離開明德堂之前，將奶瓶密封的研究成果交了上去，也算是對明德堂的厚待有所交代，畫上個句號吧。”

霍雨浩心中一驚——密封奶瓶技術，果然還是被軒老師完善了啊！明德堂得到這個技術，無疑是如虎添翼。

不過，他卻沒有多說什么。他能感覺得出，軒梓文對明德堂還是有感情的，作出如此回報也在情理之中。

軒梓文看著神色平靜的霍雨浩，微微一笑，道：“你果然沒有讓我失望。我最終決定來到唐門，其實不只是因為你展現出的那些東西吸引了我，還有一些其他原因。”

說到這里，他眼中流露出一絲悵然：“日月帝國這兩年的變化很大，鏡紅塵站隊了。”

霍雨浩雙眉微蹙，道：“站在了太子徐天然那一邊吧？”

軒梓文有些驚訝地看著他，道：“你居然知道？”

霍雨浩笑了笑，事實上，這其中還有一些他促成的因素，他又怎么會不知道呢？

軒梓文道：“鏡紅塵身為明德堂主，在日月帝國的實際地位是極高的，有幾分國師的味道。他的選擇也意味著日月皇家魂導師學院必然會被牽扯到這場奪嫡爭斗之中。盡管太子方一直都占據著上風，但帝位對于某些人來說，就是他們唯一的目標，不成功則成仁，怎會輕易放棄？進入多事之秋的明德堂，不再能提供給我安靜的研究環境了。”

“更重要的是，太子一向主戰，一旦他繼承帝位，不久的將來，大規模戰爭必不可免。而我只是一名魂導器研究人員，我不希望卷入戰爭，更不愿意再碰到像本體宗突襲這種事情。我的研究需要安穩。我也不愿意依附于誰，哪怕鏡紅塵也是一樣。我討厭政治。”

“唐門的氣氛很好，很輕松。史萊克城更在大陸上有著獨特的地位。我想，我已經喜歡上這里了。”說到這里，軒梓文臉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霍雨浩也笑了：“我們更喜歡您的到來。或許，以后我們會外出，甚至也會參加到戰爭之中，但絕沒有人會要求您去做什么。您在唐門，只要做您喜歡的事情就可以了。外界的一切，我們都會盡量去處理。”

軒梓文點了點頭，道：“這樣最好。”

說到這里，他停頓了一下，看著霍雨浩，沉默片刻后，道：“雨浩，你想過自己未來要走的路嗎？”

霍雨浩愣了一下，有些不明白軒梓文的意思。

軒梓文目光沉凝地看著他，道：“你不覺得，你的心太雜了嗎？沒有人是全能的。”

霍雨浩這才明白過來，點了點頭，道：“是，我明白。可是，無論是魂師還是魂導師方面，我都不想放棄。我今天剛向我們史萊克學院建議，未來魂師的學習中要增設使用魂導器的課程。”當下，他將自己對史萊克學院的建議簡單地說了一遍。

軒梓文點了點頭，道：“這是對的。但這和你身上的情況不同。你不只是使用，更在學習制作，而且已經學到了很深的地步。我知道現在讓你放棄某一樣很難，可是，一個人的精力終究是有限的，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在所有方面都達到巔峰。你總要有所抉擇。”

“你在魂導器方面很有天賦，小小年紀就已經能夠成為六級魂導師，甚至摸到了七級門檻，未來不可限量。我幾乎可以肯定，只要你努力學下去，至少也是九級魂導師。而且這個時間不會超過二十年。你甚至有可能創造最年輕的九級魂導師的紀錄。可是，我也可以肯定地告訴你，從七級開始，魂導師再想向前，每一步都會變得極其艱難。我在八級魂導師這個層次上已經停留了八年，而現在也只是略微看到了幾分九級的門檻而已。我的修為還遠遠不夠。如果你想成為一名九級魂導師，那么，在魂師的能力方面，就必然會受到時間上的影響。以你的天賦，未來晉升封號斗羅應該是毫無問題的。但你如果在最好的年華將大部分時間獻給魂導器，那么，你以后再想向更遠的方向前進，恐怕就會很難。雖然一名封號斗羅的九級魂導師已經很強，甚至你可以去追逐十級魂導師的方向，但是，這是你想要的嗎？”

軒梓文站起身，在房間中緩緩踱步：“你之前的表現太優秀了，將出現的問題全都掩蓋了下去。可是，這些問題是始終都存在著的。你在明德堂這幾年的作為我全都看在眼中，孩子，你太累了。”

這一句“太累了”仿佛觸及到了霍雨浩靈魂的最深處，他的身體忍不住輕微地顫抖了一下。

軒梓文走到他身邊，拍拍他的肩膀，道：“我將所有的精力全部放在魂導器上，甚至身為八環魂斗羅，我連自己的魂技是什么都快忘了。但是，我有充足的思考時間。而你呢？你有嗎？你沒有。你甚至連思考的時間都被壓縮得太少太少，這樣的你，可能最終兩邊都無法達到巔峰，而最壞的情況，就是你在自己極限的努力中崩潰。”

“你已經是一名魂王，該是有所選擇的時候了。從你平時最習慣選擇的戰斗方式中我能看得出，實際上，在你內心深處，你還是一名魂師，而并非魂導師。我說得對嗎？”

霍雨浩輕輕地點了點頭。

軒梓文道：“我也認為，魂師這條路更適合你。相比于你在魂導師方面的天賦，你的雙生武魂在魂師界無疑更加出類拔萃。將自己最強的優勢放大，才是你最正確的路。”

霍雨浩苦笑道：“可是，有些東西我放不下。”

軒梓文走到他面前，拍拍他的肩膀，道：“我沒有讓你放下。你對魂導器的研究也不會白費。因為你會更了解它們。正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你是怎么給史萊克學院建議的？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卻反而迷糊了呢？”

霍雨浩一呆，道：“您的意思是說，讓我也只使用魂導器，不再研究？”

軒梓文搖了搖頭，道：“你只說對了一半。不是不再研究，是不再制作。以你在魂導器方面的基礎知識，偶有靈光閃現的時候，想出一些新的魂導器理念不成問題。但不要將自己的精力過于消耗在這些方面了。修為達到魂王層次，你未來在武魂修煉上要花費的精力會成倍增加，如果你要朝著大陸巔峰強者的目標而努力的話，那么，就要專心。至少要將自己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時間，用在最重要的地方。”

說到這里，軒梓文的目光變得灼熱起來：“知道我為什么試圖說服你嗎？”

霍雨浩心中微動，但沒有吭聲。

軒梓文道：“因為，如果未來你能夠站在大陸巔峰，那么，我就是為你量身定做魂導器的那個人。越是強大、復雜的魂導器，就越需要強大的魂師來使用。你最打動我的地方就是你在這方面的認知。你說得很對，未來大陸真正的頂級強者就是最頂級的魂師與最頂級的魂導器相結合。在看過了你的人形魂導器之后，我的想法已經發生了一些改變。單純地去創造一些魂導器理念和模式，已經無法滿足我在魂導器方面的追求了。我現在想要做的，是打造出這個世界上最強的魂導器——魂師與魂導師相融合的，極限單兵。”

聽到“極限單兵”四個字，霍雨浩忍不住瞪大了眼睛，這簡直是不謀而合啊！

軒梓文目光灼灼地盯視著他，道：“這也是我肯來到這里的重要原因。傳統的魂師不接受魂導器，更不了解魂導器。站在大陸巔峰的魂師更不會成為我的試驗對象。但你不一樣，你擁有魂師中最頂級的天賦，在最好的魂師學院，更對魂導器熱衷、熱愛，有著深厚的基礎。你愿意做我的實驗體嗎？”

霍雨浩笑了，恭敬地向軒梓文鞠躬一禮：“老師，這是我的榮幸。”

軒梓文搓了搓手，道：“那么，就趕快把你小子這些年的創意全都拿出來。我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

霍雨浩疑惑地問：“您白天不是說要自己研究，以免受到我那些研究成果的干擾嗎？”

軒梓文瞪了他一眼，道：“你不覺得當著那么多人，我那么說顯得很厲害嗎？難道你以為，我真會受到什么影響？老師向學生要研究成果，是件很沒面子的事兒。”

霍雨浩嘴角抽搐了一下，他確實沒想到軒老師竟然還有這樣的一面。

“好吧，我現在給您。不過，內容挺多的。這時間也不早了。”

軒梓文瞪了他一眼，道：“怎么？你今晚還準備睡覺？這么美好的夜晚，浪費時間就是犯罪，少廢話，趕快的。”

對于霍雨浩來說，秉燭夜談是無奈的，而軒梓文卻興致勃勃，伴隨著魂導器話題的深入，霍雨浩也漸漸進入了狀態，這一夜，他們無眠。

當清晨第一抹陽光灑入唐門之時，整個唐門都被渲染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