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王府上修葺精致，宅邸規矩。方負雪領著意書彎彎繞繞，一路不知道尋著哪走，直到意書隱隱聽見練武場上將士們吆喝的聲音，才意識到自己現在在齊王府的府后。
方負雪還在往前走，練武聲越來越大，他順著一條窄路走進去。意書跟著他直發慌，生怕齊王殿下回手一刀把她捅了。她胡思亂想，腳步不停，直接撞在了方負雪的后背上。
意書揉著額頭，不滿地向前看去。只見面前是一片空地，大概是一處小房的大小。空地上放著三個紅紙包裹的巨大炮竹，兩高一低，紙上畫得是皇城夜市的繁華景象，人物景物栩栩如生。
意書見到后，略加思索便明白了：“殿下想把這個獻給皇上？”
“正是。”方負雪讚許地點點頭，“皇長兄受寵，還是太子，府上錢財富裕，送給父皇的禮物定是奇珍異寶而且價值連城。我常年在外替父皇奔波，三省六部沒有我的人，送點民間大師制作的小玩意，應該是符合我的身份的。”
意書聽了點點頭，又搖搖頭：“這個助興還好，可不能真的當新年賀禮。”
方負雪微微一笑，雙手擺到背后，一副少年老成的樣子：“依著姑娘，應該再添件什么？”
他這話把意書說得一楞，方負雪見狀，連忙道：“姑娘不是問我冬日快到了有什么安排嗎，我便帶你來了。”他安撫似的又補充了一句，“你別害怕我啊，我需要你的意見的。”
這句話語氣還有點委屈，好像無緣無故受了冷落一樣。意書抿了抿嘴，看了兩眼炮竹，說道：“殿下在陛下眼中，到底是什么樣子的？”
“應該是很難養活的那種吧。”方負雪自嘲地笑笑，“我從小不喜和人交流。父皇說我剛生下來時不怕生，誰來都扒著不放，以為我是活潑向外的孩子。實際上我這人從小就喜歡一個人待著，老三和公主在我之后沒兩個月就出生了，平日叫我去玩，我也不愿意出門，府上和母妃身邊多好……”
“我母妃生下我沒多久就死了。”方負雪說這話時面色平淡，“你應該知道。我母親位分很低，是棋圣家的女兒，父皇微服私訪江南認識的我母親，帶她回到這裏。”
“你母親是碧云洲的人？”意書想起方負雪的人設，有一條便是想待在碧云洲這個溫柔鄉裏。但二皇子本身是個事業心勝過一切的人，不至于流連忘返于這種消磨意志的地方。
方負雪有些驚訝地轉過臉，點點頭：“是。”
“所以我才說，那裏是最好的。”他有些悵惘地看著幾只炮竹，“父皇還記得母妃，每逢母妃生辰和忌日，都叫我去宮裏和他一起用膳。而后我長大了，父皇見我不喜歡和同齡人玩，把我丟給禁軍教頭。”
意書順著他的話想著故事裏講述的那個方負雪。書中說方負雪十三歲便當上了十夫長，只是年紀太小，總跑去炊事那邊玩耍，后面到了十五歲，就成了千夫長。再后來皇上削弱各個王府上的實力，從老一輩開始削弱，只允許保留府兵；禁軍、精兵同殿前侍衛合并管理，共同聽兵符持有者命令。方負雪的手上有城內精兵的使用權，但沒有統領權，應該是收歸之后皇上賦予他的。
隨著方負雪的話，意書漸漸拼湊起了二皇子的整個前半生。禁軍的管理范圍是宮墻之內，而精兵是整個城市的守門員和安全員。給了親兒子如此大的實權后，皇上便頻繁派他出去執行任務遠離朝堂，方負雪一開始以為自己受到重用，慢慢便發現實際上是給自己皇兄培養打手。
尤其是他哥冊封太子之后，方負雪后知后覺自己不過是個還算優秀的兒子，皇上對當朝太子極為滿意，方子紀后面也確實是個相當好的帝王。
“我叫方負雪，皇兄叫方子紀，”二皇子還在絮絮叨叨，意書不知為何聽得有些煩躁，“我的幾個弟弟，一個叫方子昱，一個叫方子澄。”他揮了揮手，像趕蚊子一樣，“我叫方負雪，是我出生那年已經到了四月，不知為何天上還是下起了雪。那是京城幾十年以來最大的一場雪。”
方負雪轉身，裝作不在意地聳了聳肩：“我連名字都和他們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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