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護士的目光偷偷往這瞥了兩下，他抬眸，對方立刻閉緊了嘴巴。
“還嘴硬呢！我才不信，等我死了變成鬼來檢查，你肯定在我墓碑邊上哭。”虞夏打了個哈欠，聲音變得黏糊起來。嘴唇開合的幅度漸漸變小，最后像只蚊子似的哼哼了片刻，徹底沒了響聲。
梁聽玉觀察了他些許時候，直到確定他真的陷入睡眠，才緩緩垂下頭，下頜貼在他的額頭上。
體溫正常，生命安全，正在休眠。
他的腦海裏一瞬間蹦出了無數(shù)疏遠又冷漠的詞匯，潮水似的涌過去。直至退潮，才露出了真正困惑的問題。
會流淚嗎？他不確定。
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為誰哭過了，記憶像是被封存，心臟刺痛的感覺也已經(jīng)長久地沒有出現(xiàn)過。
只是在此刻，封條好像出現(xiàn)了輕微的裂痕。
如果虞夏真的死于梁征之手，家裏又會恢覆成從前的死寂模樣。不會有人整天在他耳邊嘰嘰喳喳地說話，也不會在辦公桌或者被窩裏突然撿到一根粉色的頭發(fā)。
家裏的玫瑰信息素會因為時間流逝而消散，隨著傭人們不斷打掃房子，這孩子曾經(jīng)生活過的痕跡也會被消除，仿佛從未有人踏足這裏。
直到某個瞬間——如果他還愿意，就會在某間柜子裏發(fā)現(xiàn)無數(shù)瓶皇宮玫瑰味的香水。香味撲面而來的時候，也許他會不受控制地落淚。
梁聽玉的臉動了動，依舊輕貼著虞夏的額頭。男孩安靜地閉著眼，沾著血跡的手指微曲，松松抓著他的衣角。
只有在這種時候，外人才會相信這是個香香軟軟的小o。
也只有梁聽玉知道，懷裏的其實是個皮得不行的臭小孩。像是打滿了氣泡的玫瑰香檳，稍微晃一晃，噴出的酒沫能把人都淹沒。
臭小孩。
梁聽玉想著，兀自勾起唇。
隨后，他意識到自己在笑，這也意味著他在動搖。
簡單的“拯救失足小o”和“保護無辜小o”的想法在變質(zhì)，融合出了第三種結(jié)果，梁征就是那針催化劑。
梁聽玉摸出手機，是下屬發(fā)來的定位。他幾年前暗地裏購下的一片私人島嶼建設(shè)得還不錯，原本想把虞夏送到那兒去養(yǎng)傷，遠離梁征那個瘋子的魔爪。
下屬已經(jīng)乘直升機登島，島上的基本情況被匯總成文檔發(fā)了過來。
“辛苦，”梁聽玉回覆，“目前計劃有變。不用急著回來，給你放一周假。”
海島偏遠，哪怕氣候還算宜人，虞夏也未必愿意去。何況因為別人作妖導(dǎo)致自己被流放，照那孩子的性格，不知得委屈成什么樣子，指不定把島都給拆了。
不如直接送走梁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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