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世

不禁覺得悲涼，木擎輕輕拍著云涵的肩，寬慰道：“這樣也好不是嗎，入下一世便不會做一只孤魂野鬼游蕩世間。”

樂聲停了，煙霧四起，云涵問道：“有沒有辦法讓他們相聚的時辰變長？”

木擎道：“樂聲不停，煙霧不起，魂魄不散，可持續一整夜，待到初升的第一縷天光映入，這場赴會才算結束?！?

云涵動用法力將樂坊內的奏樂聲再度響起，木擎抱胸看著這一幕，好心道：“沒用的，你總不能逆天而為。天下無不散的宴席，總歸是要告別的?！?

云涵執拗不肯收手，木擎輕嘆一聲沒再多管。

半個時辰后，雞鳴三聲，天光微微露出半截，如木擎所說，最后哪怕是云涵的法力也不管用，樂聲停了，煙霧再度出現，人鬼重迭中早已辨不清來時人的模樣。

樂坊恢覆往日的清冷，臺柱上的姑娘們也都紛紛消失不見。

一睜眼仿若夜間所歷經的事不過黃粱一夢，外頭的大雪止住，可行人依舊沒多少，霧蒙蒙的天像是隨時要下場大雪。

木擎輕敲著門，示意云涵該離開了，走到一半時，他終于想起了來此找木擎所為何事。

待他說完后也正巧路過客棧，木擎抬頭一眼便望到了等了一夜的遲離。

“星盤軌的作用我曾聽歸尤巳提過，覆刻塵世嘛，只是這過程艱難無比，就連身為星盤軌的主人都被反噬失敗了，你想去試試的話也不是不可以?！蹦厩娌鲁鏊男乃?，挑眉道：“南海鮫人珠有修覆功能，星盤軌殘缺一角，你首先得將其修補如初?！?

云涵道：“星盤軌即是歸尤巳的法寶，那就是認主，主人神隕后就算修補好后也沒有人能操控其法寶?！?

也相當于破銅爛鐵。

木擎似笑看向樓頂：“傳聞千年前孟章還是位神裔時總想著飛天的夢，給當時的點渡神官陵光惹了不少禍事，幾次三番的管教都沒用，孟章不聽還變本加厲，最后陵光沒了辦法就去找了歸星官，向他討要了一塊撥星骨?！?

木擎法力在掌心變幻著，最后他抬手將撥星骨的模樣現在云涵面前。

“這就是撥星骨，聽傳聞這是由歷代星官的神力所煉制，融合朱雀羽翎便可翱翔天際，若是這傳聞是真的，歸星官所留世間遺物應當是在孟章體內，有這遺物你還怕操控不了星盤軌？”

木擎側過身將云涵的視線遮住，他笑問：“你打聽這些是想改變這破爛不堪的人間？”

縱使真找到可以滅了邪靈骨的法子，殺了他，還會有下一個，不停歇的延續，人間已經經不起折騰了。

云涵緩慢抬頭，窗邊的遲離不知何時已經走了。

他不答反問道：“你來北嶼不也是想試著救人間？”

見木擎偏著頭似笑什么都沒說，云涵卻也能在這雙純粹的紅瞳來看出答案，他遲疑片刻又問道：“孟章是神州有勇有謀的神官，天帝既然將誅殺邪靈骨的事交給他辦，肯定是極為信任他。而這么些日子孟章遲遲沒動作，想必也是有了計策。”

遲離有自己的行事路徑，不殺邪靈骨并不是因為自己的一句話，而是他也清楚這樣解決不了根源。

云涵也就大膽猜測，來這北嶼尋星盤軌是遲離早就計劃好的，他早就想到了用星盤軌來救人間。

木擎徹底被噎住，他想隨便糊弄過去，哪料云涵精明堵住他的退路。

“你們的目的是一樣的。”

木擎道：“你怎么知道我尋星盤軌不是想攪亂孟章的計劃？”

云涵道：“原本是這樣想的，畢竟神鬼兩界素來不合，你想強先一步下手給天庭使絆子也不是不可能?！?

木擎眼波流轉：“那為何現在不這樣想了？”

“突然想通了，”云涵放下了心中成見的山峰，坦然道：“能耗費法力造出這樣神不知鬼不覺的樂坊，只為圓了小鬼們執念，日夜交替想必也損了你不少修為，都能為一群成不了大事的小鬼做到這份上，又能有多壞的心思。”

木擎猝然間大笑了起來，笑夠了他無可奈何強硬轉移話題道：“明日的大賽孟章與你說了嗎？”

“說了。”

“那你……”

“不去?！?

木擎讓開路，迎面而來的人將他撞了個正著，他站定身形才聽那人道歉后又轉身嘟囔了句：“奇了怪了，這處怎么有石頭?！?

木擎踢了踢那礙事的石頭，朝客棧內望去，只見遲離迎上云涵，不知說了什么話，期間還朝他丟了一記嘲諷的眼神。

他不禁暗罵遲離幼稚，而后轉身離開。

“你餓了嗎？”遲離跟在云涵身后一遍遍問著他：“我方才多做了些粗茶淡飯，你要不要一起吃點？”

云涵上樓打開屋門，裏面散出的冷氣灌了個正著，他沒說話，遲離咬了咬唇，旁敲側擊問道：“……方才木擎可是在說我壞話？”

挑揀被擱置在一旁法寶的云涵頓住，他選了件小巧的螺旋針藏于袖口，起身時看向遲離，淡聲反問道：“是壞話嗎？”

見人躊躇不再靠近，云涵擺出一副全然掌控的姿態盯著他。

“孟章神君未飛升時給我找了多少麻煩，你自己想必是清楚?！?

遲離眨了眨眼，他試探道：“我已經不是那時的毛頭小子，我不會再給你找麻煩，你信我……”

云涵微瞇雙目靠近他：“信你什么？當年邪靈的事你知道多少？歸尤巳又告知了你多少？說什么深明大義要一位神崛起又讓一位神隕落，那再容易不過，你何必裝的這么無辜？”

遲離道：“木擎是這么和你說的？”

云涵不答只冷漠看他，遲離好似一切都明白了，知曉這不過是云涵想在他這套話，他也就順著他的意思道：“歸星官當年什么都沒和我說，我是飛升后才知曉邪靈靠陰陽陣分離人間，浴火冰晶炸毀了橫生洞口，這期間我在界下應劫，沒見過歸星官。”

云涵越發的冷漠令遲離死死憋住沒敢真拆臺，他說道：“況且此事就算我知道，任憑那時的我天賦再高，才不過十九的年齡也決計改變不了什么。”

云涵不斷串聯自己所知的事，遲離的話點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