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磚瓦房
“沒錯，這只是建筑平面圖，最能體現(xiàn)建筑功能的便是平面圖。我們先從基礎(chǔ)放線開始，邊做邊畫有問題嗎？
一層土磚房、山墻支檁、木屋架掛瓦，還需要再畫立面、剖面圖嗎？我們自己蓋房子，需要人工費嗎？建筑材料因地制宜，需要多少成本？
我們只是普通知青，卻因為基建科的缺位而被迫自己蓋房子，你這個基建科科長還好意思站在這裏指手畫腳，不臉紅嗎？”
陶南風一口氣說出這么多話，情緒激動，眼中閃著怒火。涉及建筑專業(yè)，她決不允許被人鄙視。
喬亞東與蕭愛云一左一右護著陶南風，被她情緒所感染，也憤怒地斥責黃興武。
“是你說基建科不管，逼著我們自己想辦法蓋房子。現(xiàn)在跑來陰陽怪氣、語言打擊，是什么意思？”
“房子是用來遮風避雨防寒的，你卻只想圖簡單、圖省事，蓋個茅草房一刮風下雨就垮掉。現(xiàn)在我們自己設(shè)計自己蓋，再差也比你強！”
黃興武氣得直咬牙，抬手一指。
“沒有金鋼鉆，莫攬瓷器活。你這小姑娘拿著個圖紙裝模作樣，就想帶著大家蓋房子？吹什么牛！要是一個高中畢業(yè)生都能畫圖修屋，基建科科長你來當?shù)昧恕！?
黃興武是工農(nóng)兵大學生，混了個工業(yè)與民用建筑專業(yè)的大專，自認為是專業(yè)人士，豈能容陶南風憑著一張建筑平面圖就奪了他的風采？
魏民一聽，立馬大笑一聲：“好啊，如果真能蓋好房子，那就讓陶南風來當基建科科長！”
旁邊知青一聽，全都鼓噪起來。
“好主意，那就比一比吧。”
“我們六號知青點如果自己能蓋出新房子，那你這個基建科科長就讓位！”
“打賭、打賭！陶南風，我們一起沖哇——”
隔著涌動的人頭，黃興武與陶南風目光相對，不知道為什么她的沈靜激起他內(nèi)心的焦躁，他提高音量叫了起來。
“陶南風，你不要以為會畫圖就不得了，我們打個賭。如果十天內(nèi)你能帶著這幫知青蓋出像樣的房子，我這個基建科科長讓給你來當。可是……”
他停頓了一下，冷笑道：“如果你蓋不出來，那就永遠不準再畫圖、搞基建！”
他越說聲音越響，仿佛在將心中的憤怒完全宣洩出來。
在省城讀大專的時候，他追求班級一名漂亮女生，可人家根本看不上他，將他送來的情書撕碎扔進垃圾桶裏。這件事刺激得他只要看到類似的女生就恨得牙癢癢。
陶南風長得漂亮，畫得一手好圖，與他曾經(jīng)追求的女生有些相像，這讓黃興武恨不得將她踩進泥地裏永世不得翻身。
黃興武黑瘦矮小，此刻憤怒令他面孔扭曲、鼻翼翕張，看著有些駭人。
知青們先前鼓噪著打賭，但現(xiàn)在他提出的賭約竟然是輸了就不允許畫圖、搞基建，大家心頭一緊，全都閉上了嘴。
陶南風抬眸看向遠處青山，秀峰山山脈連綿不斷，植被豐富，山石與泥土隨處可得。這么豐富的建筑材料，哪裏蓋不出一棟遮風避雨的房子？
看過那么多書，幫父親描過那么多圖，只是蓋一棟磚瓦房，陶南風有信心。只是十天時間絕對不夠。
黃興武死死盯著陶南風：“怎么樣？敢不敢跟我打賭？”
陶南風道：“十天不夠。”
她上鉤了！黃興武興奮起來：“十天不夠，那就二十天，免得說我欺負你。”
二十天夠不夠？陶南風沈吟不語。
黃興武就怕她不跟自己打賭，再次加碼：“三十天總夠了吧？”
估算過施工進度之后，陶南風緩緩點頭。
黃興武哈哈一笑：“那就說定了，我等你們?nèi)欤且粋€月之后你們的房子沒有蓋起來，你就永遠不許再搞基建！”
陶南風還沒表態(tài)，蕭愛云焦急地阻攔她：“陶南風，你那么喜歡建筑，怎么能拿未來和黃科長打賭？”
葉勤也插話：“對呀，科長又不是他說讓誰當就能誰當?shù)模堑猛ㄟ^場部領(lǐng)導會議。再說了，萬一他說話不算數(shù)怎么辦？”
喬亞東看得出來陶南風喜歡建筑，不愿意她用自己的未來作賭註：“你別上他的當。我們自己蓋房子，又不需要他幫忙，憑什么要跟他打賭？”
不同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陶南風此刻想起父親對她說的話。
——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
她看一眼關(guān)心自己的知青，微笑道：“沒事，我心裏有數(shù)。”
陶南風穩(wěn)穩(wěn)站在泥地，轉(zhuǎn)頭看向黃興武：“我們要是蓋起來了，你退位，讓楊工當基建科科長。”
“楊工？”黃興武一聽她提名修路隊那個老實巴交的楊先勇，冷哼一聲，“算你識相，曉得自己挑不起這個重擔！”
兩人目光在空中相遇，同時點頭。
賭約，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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