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白的披風(fēng)傾註而下,即便布料厚重,卻怎么也遮不住那高高隆起的肚子,以至于他整個人微微后仰,用兩只手費力地托舉著后腰。
面對楚少泊的冷聲質(zhì)問,他不見半分懼色,“陛下執(zhí)意一意孤行,怎的還先怪起旁人了。”
楚少泊本就心存不滿,被云照這么一說,他臉色頓時沈了又沈,“你可知,若是沒有朕的庇護(hù),這吃人的皇宮會把你啃得連骨頭都不剩?”
“陛下這話,是希望我對您感激涕零?”聽到對方的話,云照像是聽了什么天大的笑話。
楚少泊臉已黑成了炭,這種金絲雀忽然脫離掌控的感覺讓他煩躁,看著對面同樣滿目慍色的人,又看了看那身懷六甲的肚子,他心裏油然生起一個想法,驀地咧嘴低笑。
反常的模樣讓云照有種不好的預(yù)感,嘴巴張了張,只是未等他說話,只見對面的人忽然邁步朝他走來。
“不知,云公子這一胎懷的是個男孩還是女孩。”視線投放在眼前人碩挺的肚子上,楚少泊似無意道。
邊說著,他伸手想要撫摸一番,被云照毫不留情地躲開了,“請陛下自重。”
“自重?”楚少泊哼笑一聲,把手收了回去,“你遲早要與朕成婚,夫妻之間,又談什么自重不自重?”
云照眼膜冷了幾分。
楚少泊睨了他一眼,又道:“等你這一胎生下來,把身子養(yǎng)好了,咱們再要一個,獨屬于你我二人的孩子。”
“癡人說夢。”聽著對方的滔滔不絕,云照眉頭越收越緊,連表面功夫也懶得做了,直接沖人冷喃一句。
“怎么,不愿生?”楚少泊不以為意,只淡淡道:“那好,等這個孩子出生了,朕便賜他楚姓。”
“你敢!”云照怒了。
“有何不敢?”楚少泊毫不含糊,起身負(fù)手走向?qū)Ψ剑八谖页念I(lǐng)土出生,那就是朕的子民、朕的孩子。”
云照骨節(jié)蜷起,漂亮的鳳眸被滿腔怒愕覆蓋,失了點點色彩。
他知道,楚少泊是想通過這個辦法逼他乖乖就范,但…………
年幼時的經(jīng)歷讓他無法做出背叛枕邊人的事,自與裴勉拜了天地,他便認(rèn)定這輩子只會有一個裴勉,所以要他通過取悅別人來換取情報,他做不到。
孩子就更不用說了。
他記得很清楚,他曾對裴勉發(fā)過誓,這個孩子只會姓裴,也只能姓裴。
既然如此,那就…………
眉眼舒展,他心中有了決斷,嘴裏緩緩?fù)鲁鲆豢跉猓裆饾u趨于平靜。
楚少泊將他的表情變化盡收眼底,嘴角挑著抹意味深長的笑。
他想,既然上天給了云照一張與付子晞肖似的臉,又恰巧被自己遇見,那定是老天爺也在為他與付子晞的天人永隔打抱不平,這才給他和云照之間結(jié)了緣,所以他大方地給了云照兩個選擇:
一個是日后與他再孕一子,那這孩子將來便是楚國的太子,受萬民敬仰,另一個便是讓這肚子裏的孩子隨他姓,日后依然是楚國的太子,二者任何其一都可,這是他身為帝王最后的退讓。
但他又深知,云照淡漠的外表下藏著一顆極為剛烈的心,孩子固然重要,但清白亦是,他實在好奇,這云照到底會選孩子還是自己。
衡量之際,他薄唇微張,正想提醒對方加緊思考,卻在抬眸的那一瞬怔住了。
對面,云照跪在地上,神色平靜卻目光如炬。
臃腫的肚子讓他無法挺直背脊,只能一只手撐著石凳防止自己仰后摔倒。
冷風(fēng)蕭瑟,揚起楚少泊青色的衣擺。
他居高臨下望著眼前人烏黑的顱頂,心臟驀地刺痛了一下,但更多是嫉妒燃起的憤怒。
不知到底是氣云照為了旁人放下身段,還是氣云照頂著付子晞的臉委曲求全,至少,他并不想看見一個尊貴如菟絲花的人垂下高傲的頭顱,低三下四。
“這就是云公子的誠意?”僵持晌久后,他冷然開口。
“陛下不滿意?”是長時間的跪姿讓云照覺得有些不適,但面兒上依舊氣定神閑。
詢問后,他抬眸看了楚少泊一眼,然后微微挺起身體,作勢就要磕頭。
楚少泊心下一驚,猛地彎下腰,在云照額頭即將貼地的時候抬手撫于對方額前,阻止了進(jìn)一步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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