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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91:二十年前（1 / 4）

ep91:二十年前

尖銳的耳鳴聲、顏色錯雜的畫面，像個壞掉的電視機。

劇痛像鈍刀切進頭顱，鐵塊在大腦裏攪動，滾燙的巖漿澆過表皮。心臟發(fā)出快要跳出胸腔的悲鳴，他找不到可以抓住的稻草，硬生生扯斷了束縛著他的枷鎖，把頭往地面上撞去。

大腦一下下撞到混沌麻木，痛苦卻沒有絲毫減輕；沈悶聲響隱約響在耳畔，被撕裂的靈魂和尚且完好的身體展開了拉鋸戰(zhàn)。他哀嚎著想把腦海裏的聲音趕走，連不成串的嘶吼和喘息在凄厲的慘叫聲裏混雜。

“ah……我……”

他漸漸沒了繼續(xù)叫喊的力氣，喉嚨沙啞帶著血，力氣正從四肢百骸減退又因為痛苦被一絲絲榨取出來，他已經(jīng)分不清自己在哪，后背撞上堅硬的金屬墻，地板傳來滾燙的錯覺，肺裏都是咳出來的血沫。

聲音如密集的蜂鳴似乎要將耳膜劃破，仿佛張牙舞爪的怪物正在開著人類無法欣賞的演唱會；指甲深深嵌進黑發(fā)撓出血汁，他試圖這樣減輕自己的痛苦，但毫無用處，只有陣痛正在不斷襲來。

有什么東西纏上他的身體、抓住他的手臂，想要將這已經(jīng)被混亂不堪的聲音折磨到無法昏迷也無法醒來的人拖進更深的地底，他早就受夠了這樣的一切，發(fā)狠地攥住了那個人的手，然后掐住了脆弱的脖頸。

胸腔裏劇痛震蕩，血味漫上喉嚨，劈裏啪啦的爆鳴聲仿佛驅(qū)趕野獸的恐嚇，又像狂熱的一代人在慶祝那個國家的落幕，他們將旗幟撕碎，將信仰溺死于水底，而即將窒息到死亡的他就要在這裏被他們殺死。

他不應(yīng)該害怕死亡，他早就是即將死亡的人，拖著這副傷痕累累的身軀，在暴風(fēng)雨裏掙扎著尋找一片埋骨地——

“■■，■■■，醒醒！”

——于是，他醒了。

尚且算是少年的聲音把他驚醒，他眼前的幻覺忽然逃亡般徹底消失，揭開一層層迷霧暴露出來的，是被他掐著脖子壓在地上、快要窒息到臉色發(fā)白的小孩。

他凝視著那雙眼睛，不出意外地看到了裏面?zhèn)鞒鰜淼臎Q然殺意；順著沾滿血的手臂往下看，小孩死死握住一把匕首，而那鋒銳的尖端捅進了他的胸膛，濺出的血落在小孩眼角，殷紅幾點。

這個位置距離心臟只有0.5cm。

他想，如果再深一點，或者偏一點，他都會死。殺人不是這么殺的，一旦動手就要毫不猶豫，優(yōu)柔寡斷只會讓人萬劫不覆。就像他——

像什么？

記憶裏沒能發(fā)掘出半點過去的影子，只有那些徘徊的圖樣正在幽靈一樣糾纏上來。

“想殺我嗎？”

他低笑，眉眼間是半分溫柔也無的冷厲神色；空著的手蘸了點血，抹在少年的銀發(fā)上，兩個剛才就要殺死彼此的人就這么安靜地停住。

沒有回答，他也不想要回答，就這么松了手，然后靠在墻壁上按著依舊抽疼的腦袋回神。

銀發(fā)的少年重新獲得了呼吸的自由，頸間全是被掐出來的紅色。

少年劇烈地喘著，往距離他更遠(yuǎn)的地方退去，一雙受傷野獸般的眼睛死死盯著他看。

“……記得你是誰嗎？”少年問。

那聲音并不好聽，反而因為剛才的窒息有點低啞，帶著十足的警惕和與少年人無關(guān)的冷味。

他厭煩地拔出依舊插在身上的匕首，隨手扔掉，屈起腿撐著手臂，想了半天，才無所謂地說：“腦子有點亂，不記得了。”

豈止是有點亂，現(xiàn)在還疼得要命，全都模糊不堪的畫面在腦海裏轉(zhuǎn)著圈尖叫，但他還能習(xí)慣地將其無視，這幾乎已經(jīng)成為了一種本能。

繼續(xù)想下去只能讓自己更難受，所以他選擇放棄。

他看到銀發(fā)的少年警惕且充滿試探的表情，輕笑一聲，又起了點作弄的心思，遂勾勾唇角，在少年動作稍稍放松的時候故意說——

“但我還記得你，喜歡咬人的小狼崽子。”

果不其然，在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少年的身體僵住了。

表情沒有變化，動作也還是那樣，只有身體微微繃直的細(xì)節(jié)出賣了銀發(fā)少年的心情。

“……sloe。”銀發(fā)少年喊出了他的名字。

這不像是個名字。他想。不過還挺喜歡的，那么，小狼崽子說叫什么就叫什么吧。

他半笑不笑地站起來，撿起那把差點插穿他心臟的刀，一步步走到銀發(fā)少年面前，把刀放回到少年手裏，語氣溫柔像是在哄幼稚園的小孩子。

“你應(yīng)該叫我老師，小陣。”

小狼崽子說他叫sloe，是某個組織的成員，出任務(wù)的時候發(fā)生意外，被人抓到這裏動了點手腳，而小狼崽子是被派來接他的人。

他想了想，記憶慢慢回籠，小狼崽子說的人他也大半認(rèn)識，沿著空蕩蕩的走廊往外走的時候他很習(xí)慣地從小孩那裏拿了根煙，在那雙墨綠色眼睛不太讚同的目光裏點著。

“朗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