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過衣衫的璟然正要來探楓漓，就跟剛出院子的羽瑟碰了個正著：“怎么樣？他好些了？”
羽瑟不欲璟然再去打攪楓漓想清楚，便干脆拉著他一同走：“嗯，說起話來也不見吃力了，多虧了你的傷藥?！?
“呵，我可不敢居功，”璟然聞言輕笑，頗為不可思議的模樣，“我聽婉惜說，她拿來傷藥的時候，看到玄海給了楓漓一粒藍珠?！?
“妖丹？”羽瑟亦是吃了一驚，這玄海不雪上加霜就罷了，竟然雪中送炭，“他竟給楓漓妖丹？”
“是啊，怕是他從前搜羅的，方才他已同我道別了，說是要去尋他師父?！杯Z然大有所感，朝羽瑟拱了拱手，“約莫是你們深情實在感天動地，連他都不忍心了，這才在臨行前將妖丹獻了出來?！?
羽瑟勉力扯著唇角笑了笑：“昨晚妖界也給楓漓送了兩粒，我看，十有八/九是軒轅婷送的?！?
“十有八/九？”璟然好不厚道地笑了，“我看是板上釘釘吧。妖界分明有不許無故殘殺同族之規，那軒轅婷怎么說也是妖界公主，對妖下手卻是絲毫不顧同族之誼，反倒對楓漓一往情深，若不是楓漓受傷叫她心神失守，也不會險些被我滅了。”
羽瑟本就煩悶得很，此時更不想同這狐貍說話了，加快了步速：“就屬你明察秋毫?！?
“誒誒誒，”璟然本就是看羽瑟情緒不對，才故意激她一激，輕笑著趕了兩步，拉住人道，“行行行，我不說了，只是你日后若是碰到蝠妖，可要萬分小心。”
“昨日的蝠妖？”
“我是說任何蝠妖，先前倒忘了囑咐你?！杯Z然嘆了口氣，“昨日我問過楓漓，攻擊你的蝠妖乃是蝠王次子。我曾聽冷桐說過，他被妖物埋伏了三四次，都是蝠妖為首，幾番打探才知，蝠王痛失一子一孫，尸身旁留有他私紋署名的匕首和飛刀，這是找他尋仇呢。昨日那般針對你，恐怕，正是被冷桐拖累的。”
羽瑟楞了楞，扶額問道：“那，你可知他慘死的一子一孫，是何時的事？”
璟然見羽瑟上了心，便放心了兩分：“那就不知了，不過冷桐遭遇埋伏也就是這一年多的事，還算得上新仇。他惱火得很，此間還受過傷，再讓他曉得你受了牽連，恐怕更恨不能將栽贓他的人抓出來碎尸萬段?！?
羽瑟干笑：“如此說來，受了牽連的人，約莫不是我啊……”
“該不會是……你可別告訴我……”璟然一楞，轉而又覺本該如此，“怪不得冷桐說他早不知將那些刻了名姓的傻東西扔去哪兒了，定是你當初從冷府搜刮來防身的。那這蝠王的子孫也過于不頂用……啊不，我是說……我是說今日我什么也沒聽到，自然是冷桐拖累了你。”
說著，璟然便自顧自搖著頭走了，這姑娘，怎地總能叫人瞠目結舌，實在是妙哉，想起方才同她打的那一場，只覺她還不夠狠辣，定是手下留了情面，日后定要多多過招才是。
璟然一走，羽瑟那點強裝的姿態就散了，雙手捂住臉頰拍了拍，心道一定要清醒一點，方才那般做是對的。說歸說，羽瑟有氣無力回了房，坐在榻邊一動不動，雙眼盯著虛空發呆，心中不知是期許還是害怕，若楓漓當真選擇放棄，自己又該怎么辦……
數千年來，楓漓看似隨意瀟灑，實則意興闌珊，從不曾遇著什么想要珍惜的東西，頭一次遇到便是羽瑟。且這頭一次，要珍惜的念頭就深重至極，恨不能付出一切去珍惜，可又實在不知如何去珍惜才是最好，正所謂含著嘴裏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
楓漓乃是由狼修煉成妖，不免殘留著野獸的本能，那便是存活，是以雖明白羽瑟心意，每每遇事，總會下意識將護住羽瑟性命視為首要，也是在羽瑟的次次表白明志中才模糊曉得，也許，護住她心意，不叫她傷心，更為要緊。
方才聽羽瑟那一番剖白，楓漓心中大慟，始知自己做錯許多。原來，被羽瑟推開的時候，竟是如此難以忍受的滋味，將心比心，自己推開她的時候，她又該是如何委屈難過？
既然自己是寧愿只活一天也想在她身邊，且她也如此想，為何偏要因她不那么在意的性命，就叫她傷心？為何，不能順應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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