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明天哭笑不得：“說哪兒的話？八字還沒一撇，你就想這么多！快睡吧，什么事兒都等出院再說。”
童其駿閉上眼睛，沒一會兒就睡著了。這回是真睡著。月出星隱，和平的一天終于又要結(jié)束了。童其駿的睡顏隱在沈黑的靜謐中，白發(fā)根根分明，兩個深陷的眼窩，消瘦的臉，他老了，所以顯得人畜無害，毫無攻擊性。
孫明天忽然想起來，見第一面起，總覺得黃利杰眼熟。好像在哪兒見過？再仔細回想，忽然明白了，黃利杰可不就是菜市場的菠蘿佬嗎？
她重新拿出手機，給季尋回了個“好”，然后將所有的短信記錄一鍵刪除。
*
南京市，鼓樓區(qū)。
入夜以后，道路更顯僻靜，燈火闌珊，樹的影子隨風抖動，在這靜夜的深處，車燈驟然點亮街道，一輛越野車在呼嘯之間沖破了黑暗。
季尋右手開車，左手拿著煙，伸向窗外，任風吹落煙灰，星星點點地散入夜色中。
車內(nèi)放著周華健的歌:“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一句話，一輩子，一生情，一杯酒……”
副駕上，黃驍正低頭擺弄手機。季尋偏頭看了他一眼，問:“在看什么？”
“文絮的手機，我想辦法解開了密碼，發(fā)現(xiàn)備忘錄上有一些奇怪的數(shù)字。”黃驍念道，“1.11，2.22，3.11，4.22……這什么意思？”
季尋隨口道:“文絮有沒有請過假？”
黃驍心念一動，急忙查記錄，李文絮之前請過幾天年假，這對于從不缺勤的她來說非常稀奇，那會兒同事們還有議論，懷疑文絮是不是談朋友了。
“對，這些數(shù)字是日期，就是文絮請假的那幾天……可她請假干嘛去了呢？”
季尋加快了車速，任發(fā)動機的轟鳴聲響得越來越猛。今天他們的目的地是一家民宿，眼下不出五分鐘就要到了。
“從李文絮和賀茨往來之間的細節(jié)上找，一定能找出什么。”
民宿門口，季尋停好車，關(guān)上車門，揮手示意黃驍跟他走。
“老大，這是哪兒？”
季尋說出趟遠門，去的是前兩個案子的發(fā)生地。案發(fā)已久，該梳理的線索早就理過一遍，死因明晰，但和李文絮的案子一樣，同樣沒法兒找到兇手，成了未解之結(jié)。這回來，季尋說還有些事需要查明。
他走上臺階，靴子踩過一地的枯葉，將剩下來的半根煙抽完。開了一整天的車，他不見疲憊，夾煙的手朝明亮的大堂一指：“南京的案子，死者錢景惠，南京市警方提供了新的線索。在案發(fā)前幾個月，錢景惠時常造訪這間民宿，但她平時就住在研究生宿舍內(nèi)，沒必要單獨出來住，她在南京大學的同學們說，錢景惠對外宣稱交了個男朋友，據(jù)說是外地人，很有錢，錢景惠對他非常迷戀。”
黃驍靈光一閃:“會不會是賀茨？他經(jīng)常去外地出差，而且喜歡拈花惹草。”
“我不這么認為，”季尋平淡道，“這是連環(huán)殺人案，殺死錢景惠的兇手，也是殺死李文絮的殺手。在賀茨死前，還強烈表達過希望警方赦免文絮的意愿。他應(yīng)該不會動手殺害李文絮。”
南京市警方的人已經(jīng)到了，正在大堂等著，一見他們急忙起身，伸手和季尋交握:“是季隊吧？錢景惠入住當天的監(jiān)控記錄已經(jīng)調(diào)出來了。”
警方臨時征用了民宿一樓的小辦公室，老板娘是個濃妝艷抹的中年女人，問起錢景惠，她有模糊的印象:“你說那女孩死了？哎呦，真造孽，她長得很漂亮呢，臉小小的，又白又嫩，每隔一段時間，她都會上我們這兒住一晚……你問她男朋友？這我倒不記得了，每次開房的時候都是景惠單獨來的。”
監(jiān)控視頻用二倍速播放，人影加快移動。民宿生意不錯，尤其是旅游旺季，每晚來開房的客人不計其數(shù)，多是窮游至此的背包客。這么多人，無從查起，偏偏老板娘只在一樓安置了攝像頭，拍不到誰進過錢景惠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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