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隊，你對‘金蛇’很了解么？”賈亮志忽然問。
“談不上了解，”季尋淡淡道，“不過我見過他。”
“什么？你見過‘金蛇’？”剛在黃驍的攙扶下坐回原位的賈亮志噌一下又站起來。
“你也見過么？”季尋難得開了個玩笑。
“沒見過，沒有人見過，”賈亮志搖頭，“我和‘暗雨’打過交道，他曾經說，他老大是個瘋子，瘋子的思維是我們理解不了的。”他覆又看向季尋，好奇道，“你還不到三十吧？居然見過‘金蛇’？”
“周媛案，我是目擊證人。”季尋輕描淡寫。
賈亮志忽然想到了什么，目光頓時微妙起來。
他是協理那起案子的負責人之一，不過因傷住院，局裏另外找人補上了他的空缺。等他出院覆職，那起案子早就以自殺結案。然而周媛正在上高中的女兒不肯接受這個結果，和一個男同學守在公安局徹夜蹲守，堅稱他們看到了兇手，警方卻沒當回事兒。
如今想來，悔之晚矣，如果那時重新審理周媛案，也許還能發現些許線索，可惜此一時，彼一時，‘金蛇’早已逃之夭夭，隱沒于漫漫塵世中，上哪兒找去？
黃驍聽他們的對話，忽然明白上級為什么要派季尋來領導專案組。因為季尋或許是這世上，為數不多的和‘金蛇’打過交道的人，從最開始，季尋就不是用犯罪分析的思路辦案，而是在揣摩‘金蛇’的心理，猜測‘金蛇’的下一步計劃——是了，差點忘了，這是一樁連環殺人案！十年前‘金蛇’足足殺了五名女性才收手，王靖墜樓案不是終點，也就是說，接下來還會有人遇害！
“季隊，我聽您指示，接下來該干什么？”黃驍腦袋裏那點殘存的困意全散了，精神抖擻地說。
“就按照你的原計劃，先找出篡改監控的人，其余人員，再去看一遍現場，立馬下通知，封鎖國際金融大廈，不準無關人員出入。”
“是！”
一干警員們又變得忙亂起來，泡咖啡的泡咖啡，敲電腦的敲電腦，唯一沒事兒干的只有賈亮志。他瘸著一邊腿，慢吞吞地走到季尋身邊問：“那姑娘呢？”
季尋回頭看他：“什么姑娘？”
賈亮志嘖了一聲：“就周媛死的那天，和你一起來警局鬧事的姑娘！周媛的女兒！叫什么來著……”他費勁思索了一會兒，靈光乍現地一拍手：“好像叫孫明天吧？你們后來沒結婚啊？”
老一輩的想法，以為最初相愛過，在一起就是一輩子。那會兒他們還只是高中生，賈亮志卻下意識地認為，他倆關系這么好，上大學肯定要談戀愛，談了就能結婚，自此相伴一生。
問的是陳年往事，還有舊人，季尋也沒有要解釋的意思，只是平靜地答了句：“沒結，早分手了。”
*
餃子湯喝完，餛飩春卷掃蕩干凈，孫明天虛虛然倒在沙發上消食。童叔回廚房切了份果盤走出來，伸腿踢了她一腳，示意她坐過去點。
孫明天側身讓了個位，腦子仍然不肯停止轉動：“南京是《說愛你》，廈門是《你聽得到》，怎么到了京市，就和情歌沒關系了呢？”
“會不會不是同一個兇手？”童叔把果盤遞過去。
孫明天挑了塊蘋果扔進嘴裏，搖頭，含混不清地說：“不可能，我媽死的那晚，我記得很清楚，天氣太惡劣了，和王靖墜樓那天很像。”
童叔心不在焉地轉著手裏的橘子，看了她一眼，又低頭，一瓣瓣剝開。孫明天這邊還在瘋狂思索中，忽然掌心裏多了個脈絡清晰，色澤鮮亮的橘子肉。
“只是天氣像而已，這么多年，京市刮了多少次臺風？數不清了吧？明天，你媽死的時候我沒在場，但你說要找兇手，我當然支持你，可這都過去多久了？十年了，真能找得到兇手嗎？”
孫明天猛然偏過頭，定定地瞧了他一會兒，半晌才道：“正是因為我媽死的那天你沒在，所以你不懂。童叔，我有預感，兇手終于出現了。”
記憶中那個沾滿血的雨夜，早已散亂成無數紛雜的碎片，理不清頭緒。但孫明天無比清晰地記得兇手的背影。黑色的，撐傘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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