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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2）（1 / 3）

楔子（2）

周媛裹緊了身上的披肩。

她正坐在一輛高速行駛的大貨車上——那男人用黑布給她蒙了眼，其實什么也看不到，之所以能猜到是貨車，因為她在一片昏天黑地之際，居然能聞見臭烘烘的騷味兒，還偶爾聽見幾聲豬叫。

這是一輛運豬高欄車，大豬小豬小豬仔都有，而周媛雙手雙腳皆用繩結(jié)綁縛，被人在發(fā)車前偷偷塞進來，不知道要運到哪裏去。

到底是為什么會淪落到這般境地？周媛想不明白。

非要追究原因，那么只能說一切都和那個男人有關(guān)。可時至今日周媛仍然不愿意這么想。

周媛老了，眼看女兒快要高考了，她還只能去飯店端盤子洗碗，她不由開始恐慌起來，怕將來女兒考上了重點大學，她會給女兒拖后腿。

所以那個男人的出現(xiàn)，讓失去希望的周媛重又看到一線光明。

男人說，到他公司工作吧，給他當女秘書。周媛當然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她原來端盤子的那家飯店也經(jīng)常出入衣著光鮮的老板和他們的漂亮女秘書。往往還吃著飯那些老板就把手伸到女秘書的裙底下去了。男人要她當秘書，就是想要和她談戀愛的意思。

他也真是奇怪，不去找青春鮮活的小姑娘，反倒看上了她。周媛年輕時的確有幾分姿色，可這會兒也雕零得差不多了。她去問男人，男人卻笑笑說，他喜歡老的。

不得不說，周媛動心了。

論長相，男人是十分帥氣的。他的真實年齡也四十好幾了，卻壓根看不出來。周媛最喜歡看他打臺球時的模樣。地下臺球廳裏煙霧繚繞，男人挽起襯衫袖子，垂頭凝視著桌面，忽而躬身，彎腰，持桿對準白球又快又準地打出一擊，隨著紅球落袋，四周圍觀的看客們瞬間爆發(fā)出興奮的喝彩，他們由衷地崇敬與信服這個男人，在這個陰暗的地下世界中，男人的存在如同他們的救世主。

周媛也曾短暫地為他著迷，但很快就清醒過來。

她不再年輕了，過去十多年裏她獨自拉扯女兒長大，再苦再累也得默默忍耐，她早已明白愛情不是一切，錢才是——她跟了這個男人，不為愛，只為錢。

男人有錢，周媛不知道他到底多有錢，只知道他花錢如流水，往往一晚上的開銷夠女兒一整年的學費。也正因為男人有錢，周媛才下定決心跟緊男人。他是金主，她自然想盡辦法討好，男人知道她有個女兒，也不嫌棄，還說等女兒高考完，要給女兒買房買車，將來幫忙置辦嫁妝。

周媛窮了大半輩子，窮怕了，恨透這沒有尊嚴的生活，她不想女兒以后像她一樣。可她沒有能力，只有這具年老色衰的身軀，她也不怕旁人說三道四，她只想存多點錢供女兒上大學，為了女兒，她豁出去了。

可她終究是太天真，不明白有的時候，財富如同毒藥，勾人上癮，也能致人死地。

運豬高欄車筆直向前行駛，應(yīng)該是上了高速。周媛不知道這輛車的終點在哪，也猜不出來。在這座城市，每天大概有數(shù)以千計的車輛擠入高速路口，再分散至各處。暴風雨來臨了，雨水劈裏啪啦敲打著車頂，濕氣暫時驅(qū)散了車內(nèi)的臭味兒，她感覺呼吸通暢了些。

周媛忽然想起來，今天下午本來應(yīng)該要去參加女兒的運動會。因天氣緣故，校運會取消，不知道女兒帶傘了沒有，能不能平安回到家？

她雙手背在后面，用繩子綁住了，難以動彈，好不容易從褲子口袋裏摸到手機，卻發(fā)現(xiàn)早就沒電了。

汗水順著額際流淌，周媛奮力掙扎了半天，終是敗下陣來，癱倒在地。上車前男人塞給她一副隨身聽，還體貼地替她戴上耳機，此時，耳機裏的音樂響起來，是鄧麗君的《我只在乎你》。

男人喜歡聽歌，尤其喜歡聽情歌。他曾跟周媛說，每一首情歌，都在訴說著一個凄美的愛情故事，大多以悲劇結(jié)尾。他喜歡的是“悲劇”這個詞。

周媛背靠車廂，疲憊地閉緊雙眼。

“任時光匆匆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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