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九枝伸出的手指輕觸了一下烏素微微顫動的翅膀。
“我很慶幸，做出這件事的人是你。”
他又笑：“后來我也想明白了。”
“就算死，我也是應(yīng)該死在你的手上。”
烏素伸出翅膀，捂住他嘴巴：“不許這么說。”
裴九枝取出自己的風(fēng)箏，問：“還不下來？”
烏素爬到風(fēng)箏上：“我在這上邊。”
她認真對裴九枝說：“小殿下，我之前沒有開玩笑，在云都的時候，我不知我活著的意義是什么，我去問了問緣師父，她也回答不上來。”
“但我見到你的時候，我就想，你就是我的風(fēng)箏線。”
裴九枝扯了扯這細長的線，他由著烏素趴在風(fēng)箏上，他對她說：“那你坐穩(wěn)了。”
“好。”烏素的翅膀抖了抖。
雨后清晨的春野之上，已有零星的行人趁著春光前來觀賞郊外景色。
他們使勁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也不敢相信那位傳說中的仙洲之主正在云都城外放風(fēng)箏。
云都的人們在想，他怎么可能自己出來放風(fēng)箏，他不是應(yīng)該跟那位烏素姑娘一起來嗎？
仔細看去，他們才發(fā)現(xiàn)縈繞在那風(fēng)箏線上的黑白氣流。
人們恍然大悟，原來烏素姑娘在這裏。
烏素乘著風(fēng)，看著遠處的云都城。
在城墻之上，她似乎隱隱看到了裴逸的身影，他身著朝服，似乎正在等待迎接著誰。
在云都的西側(cè)官道上，有一長列車馬正在前行，在最前方的是騎在黑豹之上的彌霓。
應(yīng)該是妖域與人間又有了交流。
烏素再往天上看，她看到了仙洲的輪廓。
在那裏，有修士的身影來去，繼續(xù)鉆研著他們的大道。
一切都如此祥和美好。
最后，烏素的視線落在天上的太陽上。
她目力好，也只有她能直視著耀目的光。
只有她知道，在這白日之后，有一輪他贈給她的月亮相伴而生。
在許多年之前，他就許下了這樣的諾言。
她從他手上取走這道光。
最后，這道光成全了他的歸來，也成全了她唯一的愿望。
烏素想，自己就像那長夜裏的小小飛蛾，當(dāng)那束光朝她走來的時候，她還想躲避。
但他義無反顧，還是循著她的身影而去。
她終究還是不想讓這簇本該在天明時熄滅的燈火離去。
她要他亮著，從此之后，只為她亮著。
他不負蒼生，而她……亦不想辜負這赤誠寬厚的愛意。
屬于混沌的日月。
屬于飛蛾的燈火。
這是她的小殿下，她的裴九枝……
烏素的身形從飛蛾化作一團黑白色的氣流。
氣流沿著風(fēng)箏線蜿蜒落下，烏素變回人形的那一瞬間，裴九枝便將她的手僅僅牽住了。
他攏著她的手，輕輕扯動那風(fēng)箏線。
裴九枝低低的聲音落在烏素耳邊：“不是夢。”
“不是夢。”烏素的唇角翹起。
她踮起腳，在他耳邊篤定地、一字一頓說道：“小殿下，裴九枝，我很愛你。”
是他打破了她的七竅，讓她有了五感，有了感情。
他幽深的鳳眸註視著她，抱緊了她，側(cè)過頭，吻上了她的唇。
春光降臨，日光和煦，他們終于相知相守。
這春日的約定，從未失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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