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慶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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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程云括總是會想起和池樾的那場密談。

最初聽到“股權(quán)”兩個字的時候，程云括在心裏暗諷池樾異想天開，因為他手裏的股權(quán)在程繼榮離世前一直是程翌在代理，之后名義上做了轉(zhuǎn)讓，但實際上如今程氏依然是程翌說了算，能和程氏合作的人，對這一點都是心知肚明；池樾要是連這一點都不清楚，對著自己開口要股權(quán)，實在是癡人說夢。

可隨著對方意圖漸漸明晰，程云括才發(fā)覺，池樾不但清楚，而且顯然已經(jīng)做了不少準(zhǔn)備。

“我心裏很清楚，這個項目看上去是在我手裏，但是程翌要想使絆子，那是輕而易舉的事。”

“但如果掛了你的名字，再搶自家人的東西，明面上也過不去，對不對？”

“我知道你在擔(dān)心什么。不過你的東西即便是借給了別人，只要寫著你的名字，就是你的。更何況，程氏的股權(quán)，也不全在程翌手上，不是嗎？”

池樾不緊不慢地吐出了幾個名字。

“你的，再加上他們的，足夠和程翌抗衡了。”

程云括心裏一凜，他沒想到池樾竟然已經(jīng)在打這樣的主意了。

程繼榮突然離世后，程氏集團(tuán)內(nèi)部一些元老級別的股東和程翌并不是一條心，奈何程翌很早就接觸了集團(tuán)事務(wù)，那時又代理著程云括的股權(quán)，因此絕對的話語權(quán)還是讓他漸漸成為了新的掌舵人。可這并不意味著那些人就打從心裏真的服他。

這點異心從前不足為懼，可如果把他們擰在一起，也是一股不容小覷的力量；如果再加上程云括，從持股比例上的確足夠讓程翌忌憚了。

只是，一個到底沒有實權(quán)的二少爺、幾個早已被排除在集團(tuán)核心外的老股東以及一個競爭對手的負(fù)責(zé)人，在程翌眼裏根本就是烏合之眾，也沒什么實際意義啊。

“至少那些老頑固會替你說兩句話，讓這個項目在你名下順利結(jié)束。你得了名，我得了利——當(dāng)然，這利肯定也有你一份。這是雙贏的事情。”池樾仿佛直到程云括在想什么一般，“一步登天是不可能，但你也不能就這么一直被他打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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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云括懶得猜這意味深長的語氣中有多少譏諷，只是他也不會立刻答應(yīng)，池樾很識趣的點到為止，讓他再考慮。

池樾這人當(dāng)然不能全信，可他有一點說得沒錯。自己總不能永遠(yuǎn)活在程翌的陰影裏。

這場合作一旦達(dá)成不啻于是對程翌的挑釁，程云括自然需要準(zhǔn)備得足夠充分再做決定。他依舊先介紹潘文鐸去和池樾試著接觸看看，一方面他們兩家并沒有什么矛盾，另一方面，總要有個緩沖，而潘文鐸在這方面一直都很穩(wěn)妥。

月底過年總得回去，再加上這檔事，程云括從下了游艇后就一直待在衡楓苑，明宇自然跟著他。

對明宇，程云括是越來越滿意，越看越順眼。他聽話事少，人也簡單，怎么惹都沒脾氣；真的急眼了，羞惱起來也是另一番可愛。

只是最近程云括發(fā)現(xiàn)明宇不太對勁，從碼頭回來那天直到現(xiàn)在，七八天了，常常心不在焉，情緒似乎也很低落。

原本程云括沒太在意，以為是發(fā)情期的緣故；誰知明宇越發(fā)嚴(yán)重，簡直到了失魂落魄的地步。

這天程云括懶得出門，叫了外賣在家煮火鍋，眼看著鍋裏只剩湯底在咕嘟咕嘟沸騰著，明宇卻毫無反應(yīng)，只是咬著嘴唇看手機(jī)。

程云括用筷子敲了敲鍋邊，明宇才如夢初醒般抬起頭，茫然地掃視了下桌上的碗碟，直到看到程云括擰起的眉心和空無食物的湯鍋，才忙不迭地站起來去拿盤子和筷子。

眼看著沸騰的熱湯飛濺在手臂上，明宇卻只是微微皺了下眉，生肉下鍋壓住了沸湯，他卻又開始走神。

程云括看不下去了，伸手奪過明宇手裏的盤子：“胳膊，去沖下涼水。”

流水的沖刷聲停下，明宇默默地往餐桌對面走，程云括止住他要坐下的動作，招了招手：“過來。”

明宇只好走到程云括面前，下意識把手臂藏到了后面。

程云括捏住明宇的下巴抬起來：“你最近怎么回事？”

明宇垂著眼睛：“……沒什么。”

“演技差，還嘴硬。”程云括逼迫明宇看著自己，冷哼道，“要么你就別讓我看出來，要么就實話實說。否則你準(zhǔn)備讓我把你的臉色看到什么時候？”

被扣這么一頂帽子，程云括又顯然是一定要問出什么的架勢，明宇只能全盤托出。

“……叔叔出事后，我們向親戚借了一些錢，最近、最近他們大概也很急用……”

當(dāng)初借錢的時候，明宇才剛上高二，親戚們看在叔叔和明未的份上，的確接濟(jì)了他們不少，那時候也說不著急還。

原本付清了叔叔欠的住院費(fèi)，明宇是想攢一些在手裏，再去還這些借款，他都算過了，在程家老老實實做滿一年，自己節(jié)省點花，就能還上了。

有一位堂嬸那時對明宇格外照顧，她自己家裏還有兩個上小學(xué)的孩子，那時卻很慷慨地借給他不少。在大家都在惋惜叔叔的意外、擔(dān)憂明未的未來時，只有她很可憐明宇，先是失去了生父，自己還是孩子，這時候就要擔(dān)起養(yǎng)家的責(zé)任了。

因此上個月手裏還富余一些錢的時候，明宇沒多想就先轉(zhuǎn)給了這位堂嬸。

可沒想到，其他親戚很快聽說了這個消息，還了解到醫(yī)院的欠款也已經(jīng)還清了，紛紛覺得明宇是有錢，但是卻不肯還給他們。

這話傳著傳著就變了味，竟然說明宇是不打算還了。那天從游艇上下來的時候，明未說有人已經(jīng)找上他了。

明宇解釋，他們根本不信，前兩天上個月的薪水剛發(fā)，明宇就盡數(shù)轉(zhuǎn)給了去找明未鬧事的親戚。

可這樣一來，依舊沒拿到錢的人就加更不滿起來。

“昨天，他們堵著門一定要見我，明未連學(xué)校都沒去……”明宇的聲音有些顫抖，說到這裏也沒什么可隱瞞的，明宇哀求地看程云括，“我擔(dān)心……二少爺，我能不能請幾天假回去看看呀。”

“你回去有什么用？你有錢還嗎？”程云括想也不想地拒絕了，“你那些親戚哪裏是想見你，他們是要錢。”

“可是……”

程云括抬手阻止明宇繼續(xù)啰嗦，似乎對他講的事情并不感興趣，反而偏頭沖明宇身后揚(yáng)了揚(yáng)下巴，“手，別藏了，拿出來我看看。”

自己為這事成夜的睡不好，可程云括的態(tài)度卻是這樣不屑一顧，明宇心裏一堵，眼眶就有些發(fā)酸。可他還是得聽程云括的話，把燙傷的手輕輕伸到程云括面前。

“都成這樣了你還忍著？”程云括瞬間皺眉，“你是不是真的缺心眼？去涂點藥。”

這時候了還涂什么藥！

“沒關(guān)系，不疼。”明宇把手又縮回去，吸了吸鼻子，“家裏沒有燙傷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