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別扭

葉漁定好了毛丫頭后又去了村中其他幾戶人家。這些家裏的事都是她從大哥那兒聽來的。有的是家中本就重男輕女，有的是因為娶了后娘才遭受苛待，還有則是父母早亡養(yǎng)在叔伯家中受盡欺負(fù)。

這些姑娘有大有小，大的已經(jīng)開始說親，小的才十歲出頭。說親的那個姑娘她去問過，知道那姑娘是心甘情愿嫁人便沒有說要收徒的事。

待嫁中的姑娘每日進(jìn)進(jìn)出出會被人說不安分，麻煩太多還是算了。

葉漁在村裏走了大半圈，最后定下了四個徒弟。就在她準(zhǔn)備去裏正家的時候，迎面看到一個裹著頭巾的年輕婦人端著大盆洗干凈的衣裳走過來。

海邊風(fēng)大，帶頭巾不是什么希罕事。但她的頭巾不光遮了頭，還蓋了臉，葉漁盯著那雙露出來的眼睛看了好一會兒才想起這是誰。

“春英嫂子？”

她對這個年輕婦人印象很深刻，之前清理田地的時候她就有上過島。干活像牛一樣勤勤懇懇，幾乎就沒見她休息過。吃飯也只吃一點(diǎn)點(diǎn)，總會留大半帶回家。

秋姨每次看到她，面色都會十分覆雜，像是同情又像是惋惜。后來自已悄悄問了下，秋姨說她叫春英，是個頂頂勤快的人。只是家裏太窮了兄弟娶不上媳婦就拿她換了親。

她的丈夫是個子非常矮小的人，生性敏感多疑，脾氣還很暴躁，經(jīng)常會動手打她。鄰居們勸過幫過但效果不大，夫妻倆又不可能和離，日子還是要繼續(xù)過下去，所以慢慢的大家也就都不管了。

葉漁在島上的時候沒怎么見她戴過頭巾，這才回來多久，又挨打了嗎……

春英抬眼見是葉漁，眼裏下意識露出笑來。

“小漁……”

開口牽扯到了唇角的傷，她頓時想起什么又慌忙低下頭去。

“小漁你今天怎么回村裏了？”

葉漁抿著唇，心裏很不是滋味。她知道自己不該沖動，這世道如春英和毛丫頭這樣的姑娘不知有多少，見一個拉一個拉也拉不過來，可她看到春英頭巾下若隱若現(xiàn)的青紫還是沒忍住。

“春英嫂子，我今天來村裏是來收徒的。你知道我那工坊明年就要開業(yè)，到時候會招很多女工，一個人教肯定會忙不過來，所以先收幾個徒弟帶帶。只要心靈手巧能吃苦耐勞就行，前三月每月都是三百文的工錢，后面看情況再漲，你有興趣嗎？”

春英仿佛被天上掉下來的大餅砸了頭，楞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她當(dāng)然有興趣，非常的感興趣，只要能不回家，白干她都愿意。

可是家裏那個丈夫……

“小漁，我是特別想去的，但我還得問問家裏男人的意見。”

春英不能自己做主，葉漁大概也明白。她點(diǎn)點(diǎn)頭走到春英身邊跟她一起走。

“我去你家和他說說吧。”

好歹盡力試試，若是實(shí)在說不通的話，那她也沒辦法了。

兩人安安靜靜很快到了春家。

這家人也窮，要不也不能換親。房子院墻塌了很大一塊也沒修補(bǔ)，不用走門直接就能從院墻坍塌處走進(jìn)去。此時院子裏坐著個男人正在刮竹條，旁邊還放著幾個做好的背簍。

有手藝人長的也不是歪瓜裂棗，要不打媳婦該多好，唉……

葉漁跟著春英進(jìn)了門，主動和她丈夫廖矮子打了招呼。

“葉家丫頭？你怎么來了？”

先前村裏收花盆，廖矮子靠手藝從葉家賺了不少，所以這會兒看到葉漁言語很是和善。不過當(dāng)他聽到葉漁想收自己媳婦做徒弟教手藝的時候臉頓時黑了。

“不行！春英是我媳婦她要照顧我，沒時間去島上當(dāng)徒弟。”

一旁晾著衣裳的春英眼裏頓時黯然下來。憋的很辛苦才忍住沒有流淚。

“廖大哥你先別急著拒絕，給我當(dāng)徒弟是有工錢拿的。”

他不愿意無非就是不想媳婦白白給人干活，有錢就另說了。說什么要照顧他不能離開，先前島上有活兒，不還是將人攆去報名了。說到底，還是要談錢。

“想必廖大哥應(yīng)當(dāng)知道外頭賣的胭脂水粉有多貴，不瞞你說我明年要開的工坊就是做胭脂水粉的買賣，所以要提前教會一批人再去教后面招收的女工。春英嫂子做事仔細(xì)我很看好她，所以才有了這個提議。前三月工錢只有三百文，后面會看資質(zhì)加工錢，以后做熟練了，還可以按件計費(fèi)。”

葉漁又把她對其他幾家說的話對著廖矮子又說了一遍。廖矮子無疑已經(jīng)心動了，他的手都已經(jīng)停了下來。

送上門的活，能學(xué)手藝還能拿工錢，可比在家吃白飯的好。反正這女人在家看著也煩，讓她出去掙錢，一月幾百文錢攢一攢都能送侄子去念書了。

是的，侄子。廖矮子先天發(fā)育不行，這輩子是生不出自己的孩子的，所以他賺的錢大半都花在侄子身上，指望著侄子長大后孝順自己。

當(dāng)然，他生不出孩子的事除了家裏人誰也不知道，連春英也不知曉。她到現(xiàn)在都還是個黃花大閨女，這事家裏人都瞞的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