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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唯恐夜長夢多，阿英與卓航連夜動身，二人出蘭州，經(jīng)臨洮，過鳳翔，取道京兆南下，不日便能到達襄陽府。

一路所經(jīng)，皆是燕土，兩國雖已息兵，但生在北燕的漢人仍是下等人，燕廷橫征暴斂，欺壓百姓，燕軍暴行隨處可見，阿英瞧得觸目驚心，肝膽欲裂。

半月后，及至鄧州，卓航忽然接到了梁威的飛鴿傳書，書信乃是以昔日軍中暗語寫就，二人過目之后，不禁又驚又怒。

卻道那梁威當(dāng)日奉命去洛陽打探天下盟的消息，特意又去尋那阿英所提的拐子劉，可拐子劉未找見，卻是從黃河幫的幫眾口中得到了一個消息。

約莫半年前，開封府下游六十裏處東明縣，黃河決口改道，重修堤壩，日前有河工自舊河道泥沙之中挖了一桿古樸精致的長槍，報與官府。官府疑為上古神兵利器，是為祥瑞，遂上奏朝廷，不日將派人將長槍運往燕京。

阿英與卓航對視一眼，知他心中念頭與她一般：

“此槍多半是‘千軍破’。”

千軍破，乃是武威候府裴家家傳兵器，為百年前武林第一能工巧匠耗費無數(shù)心血所鑄，通體精鋼寒鐵，堅不可摧。多年來隨裴家兒郎征戰(zhàn)沙場，飲血殺敵，立下無數(shù)汗馬功勞。

昔日北伐之戰(zhàn)，裴安元帥敗于開封府外聚仙鎮(zhèn)黃河畔，被燕軍萬箭穿心，仍寧死不降，手中死死握著千軍破，雙眼圓瞪，維持著抗敵之姿，氣絕身亡。而侯爺夫人與夫伉儷情深，也隨之自盡殉情，抱著侯爺尸身，縱身墜入滾滾黃河。

此后顏泰臨曾派無數(shù)士兵在下游搜尋打撈裴安及夫人的尸首，終是無功而返。

而今，時隔數(shù)年，千軍破終現(xiàn)于世。

阿英捏緊了信紙，低喚了一聲：

“卓航！”

卓航起身拱手：“姑娘有何吩咐，在下唯命是從！”

阿英咬了咬牙：“決不能叫千軍破落到燕人手中！”

槍在人在，槍亡人亡！

裴家兒郎還沒死光！

阿英令卓航連夜趕回碧波寨，向寨主卓爾聰陳明前因后果，讓其派好手前來接應(yīng)，而她則立即動身北上追趕押送隊伍，力求將其截堵在大名府路境內(nèi)，一旦過了河間府，就是京畿重地，再想下手便是難上加難。

押送隊伍乃是官府中人，一路大搖大擺，并未掩飾行蹤，沿途輕易便能打聽到下落。阿英披星戴月，晝夜不停的趕路，連追月這般神駒都險些吃不消，幸而第四日終是在深州城外追上了押送隊伍。

傍晚時分，驛舍燈火通明，前堂不知何人擺起了賭局，十幾個官差圍在桌前下註賭錢，好不熱鬧。

阿英悄無聲息從后院潛入，一間一間房舍尋過，終于在最裏面的那間房中發(fā)現(xiàn)了一高一矮兩個官差模樣的人物，守著一口巨大的樟木箱。

兩人一邊心急的聽著前堂吆喝之聲，一邊忍不住互相抱怨。

矮個那個不忿道：“王頭兒真?zhèn)€不仗義，偏又叫咱哥倆今晚守夜，趕了這么久的路，連口水酒也不給喝。”

高個那個嘿了一聲：“誰叫咱沒那吳麻子孝順，沒聽剛才吆喝著，人家又輸給王頭兒兩個月餉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