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涼大腦混沌,以至于他習慣『性』忽略了系統的提示音。在酒精的作用下昏昏沉沉，醺醺醉醉，緊扣住邵衾寒的手,深深陷入床榻間。/br/br喘息，低嘆。/br/br擁抱,親吻。/br/br他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冗長的夢，夢中情景光怪陸離,最后又終歸于平靜。擁著身旁的沉沉睡去，溫暖且契合。/br/br墻上的時鐘滴滴答答，象征著時間的流逝。/br/br*/br/br“篤篤篤——”/br/br沈涼清早是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吵醒的,外好像有在叫他，催命一。他尚且困倦,連眼睛都睜不開,皺眉『迷』『迷』糊糊翻了個身：“誰啊……”/br/br張媽上了年紀，『性』子溫吞，敲門從來都不會這么急促。/br/br沈涼困得不想動,外的敲門聲卻更響了：“沈涼！你再不開門我就報警了！”/br/br報警……/br/br報什么警？/br/br沈涼聽見這兩個字，腦子終于清醒了一點。他努力睜開眼從床上起身,煩躁掀開被子下床,正打算看看哪個王八蛋敢吵他睡覺,然而未走兩步，就猝不及防被腳邊的茶幾磕到腿，噗通一聲摔在了地上——/br/br“嘶……”/br/br艸他大爺的。/br/br沈涼捂著膝蓋，不禁倒抽一口冷氣，心想是什么鬼東西把他給絆倒了。然而這一看不要緊，當他發絆倒自己的東西是一張白『色』茶幾時，整個卻如遭雷擊,直接愣在了當場，臉上血『色』瞬間褪去。/br/br這不是他的房間……/br/br確切的說，不是他和邵衾寒住的那間，而是沈涼在實世界的房子。/br/br但怎么可呢……/br/br怎么可呢？/br/br沈涼下識想從地上起身，然而渾身力氣卻像被抽空了似的，又跌坐了回去。/br/br門外的敲門聲愈發急促：“沈涼！你在不在里？！”/br/br怎么可呢？/br/br他怎么會回到實世界了呢？/br/br沈涼白著臉從地上踉蹌起身，他『摸』了『摸』棱角冷硬的茶幾，又『摸』了『摸』柔軟的床鋪，臉上仍是不可置信，最后撲到鏡子前，猛的扇了自己一巴掌。/br/br“啪”的一聲脆響，整個世界都靜了下來。/br/br沈涼頭都偏了過去，他蒼白的側臉浮出一個鮮紅的巴掌印，耳邊嗡嗡作響，維持著那個姿勢，許久都沒動。/br/br門外的發出最后通告：“你再不開門我就直接踹了——”/br/br他話音未落，只聽咔噠一聲輕響，門開了。沈涼『色』蒼白的站在門后，眼下青黑，整個好似丟了魂一。/br/br一名男站在門外，見狀微微挑眉，慢半拍收回了準備敲門的手。他身長玉立，容貌優雅，只是說出的話卻帶著與外表不符的毒舌：“真難得，我以為你猝死了。”/br/br語罷輕輕甩了甩自己敲門敲紅的右手。/br/br沈涼在大腦一片空白，完全沒辦法回答他任何問題，見是楚熹年，慢半拍問：“你怎么來了……”/br/br楚熹年和沈涼同是一個文學網站的作，實生活中也算朋友，關系熟稔，只是平常大多數時間都在網上交流。/br/br楚熹年聞言徑直進屋，在沙發上落座，他雙腿交疊，然后示了一下自己手里的書稿，言簡賅：“學術交流。”/br/br他說這句話時，表情微妙，看起來有些不大情愿。/br/br沈涼聞言動作一頓，靜靜盯著他：“……你腦子沒病吧？”/br/br楚熹年是寫正劇的，作品一字一句都嚴謹得堪比學術研究。沈涼當初曾拜讀過那么幾章，然而總有一種上歷史課想打瞌睡的感覺，最后干脆就放棄了。/br/br沈涼覺得楚熹年的書實在爛透了，比老太太的裹腳布臭。/br/br楚熹年覺得沈涼的書簡直狗血澆頭，實乃網文界敗類。/br/br簡而言之，他們誰也看不起誰。/br/br楚熹年今天莫名其妙跑來說要跟沈涼進行“學術交流”，簡直是天方夜譚。/br/br“我也不想，但編輯說我的書缺少一些熱元素，讓我向你……請教一下。”楚熹年出于自身素養，忍住了想翻白眼的沖動，他把一厚厚的手稿放在桌上，思很明顯，讓沈涼幫著“掌掌眼”。/br/br沈涼在不太有精神，他慢半拍應了一聲：“哦，你放那吧，我回頭幫你看看。”/br/br楚熹年拿起桌上的水杯，見里有浮灰，又重新放了回去。想了想，是認真叮囑：“這書我寫了五年，你好好看。”/br/br和沈涼這種沒心沒肺的作不一，楚熹年自己書里的每一個物都很認真，認真到可以花五年時間修修改改，才堪堪寫出一手稿。/br/br沈涼連沙發都懶得坐，直接坐在了地毯上，他拿起楚熹年的手稿看了眼，見封上寫著四個遒勁有力的字——/br/br《千秋封侯》。/br/br沈涼扯了扯嘴角：“哦，挺像你的風格。”/br/br他來是很愛笑的，但不知為什么，在連笑都變得很勉強。/br/br楚熹年看了他一眼，支著頭問他：“睡了兩天兩夜，你有什么感受？”/br/br沈涼聞言一愣，他下識去尋找自己的手機，打開屏幕看了眼時間，結果發自己真的睡了兩天兩夜，不由得一愣：“你怎么知？”/br/br楚熹年淡淡：“哦，沒什么，我已兩天沒看見你和讀撕『逼』了。”/br/br沈涼的書招罵，也好不到哪去，然而他總是很熱衷于跟讀撕『逼』罵，并把這種行為當做樂趣。每天必撕一場，風雨無誤。/br/br楚熹年每次無聊了，就會點進沈涼的評論區圍觀一下，權當生活忙碌之余的調味品。/br/br沈涼就知楚熹年那張狗嘴吐不出象牙，聞言冷笑一聲：“我不想撕『逼』了不行嗎？”/br/br“可以，”楚熹年換了個坐姿，指了指垃圾桶，“但是你的垃圾已臭了，至少兩天沒丟了吧。”/br/br屋里味挺大的。/br/br沈涼無聲抹了把臉：“你來就是為了提醒我倒垃圾？”/br/br楚熹年笑了笑：“也不全是，我來確認一下你是不是活著，畢竟一個猝死在家里都沒知，好像有點慘。”/br/br這是一個孤獨刻進骨子里的時代。一個沒有血親且不喜歡社交的，萬一哪天悄無聲息死在家里，也許尸體臭了都沒知。/br/br這大概也是“社交”二字存在的義之一，不為排解孤獨，哪怕只是為了有發你的死亡。/br/br沈涼聞言身形一頓，他不知想起了誰，胸膛起伏一瞬，好半晌都沒說話。凌『亂』的頭發遮住了他眼底的神情，也遮住了他在另一個世界遙遠的記憶。/br/br楚熹年從進門時就察覺到了他情緒的反常，卻想不出原因是什么。思索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最后只歸類于《薄情錯愛》那小說的原因——/br/br好像許多讀都在評論區吵嚷抗議，要求沈涼重寫書中一個反派的結局。/br/br但依照楚熹年沈涼的了解來看，他是不大可會改結局的：“你在想那個反派的事嗎？”/br/br沈涼聞言終于有了反應，他慢慢抬頭看向楚熹年：“……誰？”/br/br這個字又干又澀，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br/br楚熹年是不可去看沈涼那種狗血文學的，他充其量只是覺得圍觀沈涼和讀撕『逼』罵比較有樂趣。但好在他記憶力不錯，思索一瞬，想起了讀總是掛在在嘴邊的那個名字，皺了皺眉，不確定的：/br/br“邵……衾寒？”/br/br邵、衾、寒……/br/br這個字慢慢念出來，竟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沈涼甚至分不清這個到底是真的存在過，是自己做夢的臆想。/br/br沈涼用力眨了眨眼，他喘了口氣，想回答楚熹年一些什么，然而喉嚨卻像堵著東西似的，一個字都吐不出來：“……”/br/br他該說什么？/br/br沈涼控制不住的攥緊指尖，他到底是該說自己做了一個荒誕離奇的夢，是說自己真的曾去過那個世界？/br/br可自己離開的時候連一句話都沒來得及給邵衾寒留下，系統也徹頭徹尾的消失了，就好像他們從未出。/br/br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他們的存在……/br/br沈涼不想在楚熹年這個毒舌男前哭，太丟了。他把臉深深埋入掌心，沙啞且含糊不清的：“嗯，可吧……”/br/br楚熹年從沙發上站起身，皺了皺眉，他視線在沈涼臉側的巴掌印上掃過，略有些擔憂的：“沈涼，你今天很奇怪。”/br/br沈涼不反駁，他把臉緩緩埋進臂彎，聲音低沉：“可吧……”/br/br但他是想說些什么，哪怕只是尋找一絲認同。/br/br“我好像穿越進我的小說里了……”/br/br他的話題跳躍度太快，但楚熹年是勉強跟上了，似笑非笑：“穿越？你下一作品的新素材嗎？”/br/br沈涼聞言慢慢抬起了頭，于是楚熹年發他眼眶有些發紅，里好像深藏著些什么不為知的事，看一眼便讓覺得沉重：“我說我穿越進了我寫的小說里，你信不信？”/br/br楚熹年：“不信。”/br/br他順帶著鄙視了一下沈涼的大腦，修長的指尖著自己太陽『穴』繞了一個圈，慢悠悠：“過久的睡眠會造大腦思維遲鈍，你可以理解為自己做了一個比較真實的夢，以后不要再說這種胡話，我會懷疑你沒念過書。”/br/br沈涼聞言氣得眼前一黑，差點倒在地上，好險用手扶住了桌子：楚熹年這個狗雜種！/br/br狗雜種抬手理了理自己的衣角，準備離去，臨走前留下了一句話：“過兩天有個線下交流會，到時候一起聚餐，別忘記了，有，我的書，你記得認真看。”/br/br他說完離開屋內，順手貼心帶上了房門。/br/br伴隨著咔噠一聲輕響，房間徹底安靜了下來。/br/br沈涼一個坐在地板上，無心顧及楚熹年的離去。他慢慢仰頭看向上方的天花板，似乎在等待著什么，然而直到他脖子都酸了也沒看見想看的。/br/br“系統……？”/br/br沈涼輕輕出聲，尾音逐漸消彌在空氣中，但沒有應他。/br/br“系統——”/br/br沈涼音量高了些，藏著一絲自己都不知的無助與恐慌，但是沒有應他。/br/br“系統！”/br/br沈涼忽然紅著眼，用力砸了一下桌子，他額角青筋暴起，幾乎是聲嘶力竭的著空氣喊：“你他媽的倒是出來啊！”/br/br“出來啊！”/br/br起碼告訴他，這一切不是一個夢，邵衾寒真的存在過，真的存在過……/br/br他穿越的毫無預兆，離開的時候也毫無預兆，最起碼讓他給邵衾寒留一句話，叮囑些什么。那個好不容易才脫離原來糟糕的生，萬一又走回去該怎么辦？/br/br邵衾寒好不容易戒了『藥』，萬一又開始吃了怎么辦？/br/br他怕黑，每天晚上都睡不著，自己走了，他該怎么辦？/br/br沈涼十指貫穿自己發間，緩緩收緊。他甚至不敢去思考自己走了之后那個世界會顛覆什么子。一滴淚水順著眼眶直直砸落在地板上，沁出一片微小的濕痕。/br/br沈涼渾身顫抖，他甚至開始懷疑那短暫的幾個月僅僅只是自己做的一個夢，邵衾寒是假的，系統是假的，故事也是假的。/br/br可那個明明那么真實的存在過，就活在他的記憶里。/br/br難真的是夢嗎？/br/br這個認知讓沈涼的力氣一瞬間被抽空殆盡，他痛苦閉眼，不接受這個答案。直到無中看見書桌上的電腦，才踉蹌著爬起來，指尖顫抖的打開了站。/br/br他已有兩天都沒登錄，評論區已累積了很多未讀信息，但內容都大同小異。一條接一條的彈出來。/br/br【一血書改邵衾寒結局！艸為沈炎那種小白花把自己整的這么慘，值得嗎？！】/br/br【雖然知狗血是作一貫的作風，但emmm這也太狗血了】/br/br【狗作不改結局，詛咒你吃泡沒調料包】/br/br【萬血書改結局！作別裝傻不冒泡！】/br/br【兩天沒上線了，不知去哪里逍遙自在了，這結局真讓鬧心】/br/br沈涼讀過那一條條評論，坐在電腦前好半晌都沒動。他滑動鼠標，點開了最后一章屬于邵衾寒的番外，一段熟悉到骨子里的文字慢慢映入眼簾——/br/br【沈炎最后一次見邵衾寒，是在醫院里。他站在走廊外，隔著窗戶看去，發那名曾在z城只手遮天的男，時正坐在地板最陰冷的角落，雙手抱膝，一動不動。/br/br邵衾寒沒死，也沒傻，他只是瘋了……/br/br他很多年前就已瘋了，只是后來為了得到沈炎，瘋了個徹底……】/br/br這是邵衾寒的結局。/br/br這是……沈涼曾給他的結局……/br/br寥寥幾筆，寫盡他數年之傷。/br/br沈涼坐在屏幕前，視線控制不住的開始模糊。他一言不發的低下頭，指尖陷入掌心，額角青筋暴起，強自忍耐著什么，淚水順著通紅的眼眶掉進鍵盤縫隙，模糊了上的字母。/br/br“邵衾寒……”/br/br他壓抑著喉間的哽咽，肩膀抖動，/br/br“不起……”/br/br不起……/br/br他曾想把他帶出深淵，也曾想給他一個眾艷羨的圓滿結局。可這故事結束得太倉促，他沒來得及動筆，邵衾寒也沒等到他的結局。/br/br沈涼指尖覆上鍵盤，幾乎是顫抖著，一個字、一個字刪掉了邵衾寒的結局。他近乎麻木的重復著這個動作，可等剩下最后一個字的時候，就再也下不了手了。/br/br他是如喜歡邵衾寒，喜歡到不忍心改變他半分，就連半個字，半個標點符號都不想刪去。只想那些悲劇清除，留下一個干干凈凈的邵衾寒。/br/br可偏偏又是那些悲劇苦痛塑造了邵衾寒。/br/br這一個，由苦痛陰暗塑造出來的物……/br/br他該用多少詞句，才把心中那個原原的寫出來……/br/br讀在屏幕那頭，依舊為邵衾寒的結局感到難平；而沈涼在屏幕這頭，終于開始改寫故事。/br/br他覺得這次自己心中的結局，應該會讓讀滿吧。/br/br然而在書桌前枯坐半天，卻字句難落。/br/br文檔干干凈凈的一片，什么都沒有，就好像沈涼在的心，空洞茫然。/br/br天『色』一點點的暗了下來，光影在地板變幻游走。在書桌前靜坐許久的男子仿佛終于識到時間的流逝，動了動僵硬的身形，抬手關掉電腦，準備去浴室洗漱。/br/br他刪掉了一切，卻連半個字都沒補足。/br/br沈涼胡『亂』吃了些東西墊肚子。進浴室洗澡的時候，大腦仍然混沌。他著鏡子脫下衣服，心想以后再不熬夜，也再不做這么荒誕的夢……/br/br花灑開啟，熱氣彌漫，鏡子很快變得霧蒙蒙一片。/br/br沈涼習慣『性』擦了兩下，直到出一塊清晰的地方，這才慢慢落下手。然而視線不掠過自己右肩，卻發上有一個淺淺的牙印，就怔住。/br/br“……”/br/br沈涼一瞬間懷疑自己眼花了，他摩挲著自己的肩膀，不明白邵衾寒曾咬出的傷口為什么會出在實世界的自己身上，神情詫異錯愕。/br/br幾息之后，沈涼眼眶控制不住的紅了。/br/br那不是夢……/br/br他沒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