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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臺（1 / 1）

舞臺

專業課程比想象的更實用，很喜歡實踐課，在模擬車間感受大型器械帶來的工業震撼。

兼職也找到了，是一家經營多年的便當店。同時令人驚喜，老板曾經是東工大的學生。周末帶上作業找他請教，一來二去，竟被送了一套八成新的五金工具，包括一字和梅花型螺絲刀，斜嘴鉗、克絲鉗，活動扳手、開口扳手、梅花扳手……

有的我還沒用過，上手時感覺非常新鮮。

幾種常用鉆頭他暫時沒給，讓我選個空閑時間，他要考我現場操作。不要求多熟練，但安全第一。

最后，我不只得到鉆頭套組，還有全新的鋼卷尺、盒尺和米尺。雖然現在還用不上。本來他還想送我更多，被太太攔住了，覺得這是在占我便宜，換著法子給庫房清庫存。原來除了夫妻合力經營的便當店，他還給一家汽修店做技術指導。汽修店現在由小姑子一家代為經營。碰上難修理的故障，就由他親自出馬。

“我以為東工大的學生，畢業后要當工程師。”

“我當然可以天天待在工廠，鉆車底下研究整整一周也不洗澡。但我老婆絕對要和我離婚。”

老板偷偷告訴我。因為愛她，所以怕她。在他的指導下，我從最簡單的裝地鎖，打膨脹螺絲開始，直到替人修理家電并拿到電工證書，這些則是后話。現在我只是一邊做兼職，一邊在他這裏低價購入耗材，一點點培養熟練度。

燙傷和劃傷都在所難免，常常去藥房買創可貼、棉簽等消耗品。有一次，我被店員懷疑，接著被警察詢問，又因為被看見網購大桶熱熔膠，被居委會阿姨拉去聽消防知識講座。這裏不多贅述，感覺有些丟人。

那天聽完講座，整個人頭昏腦脹，一身疲憊，只想早點回去睡覺。天還沒黑，小吃攤顧客熙攘。不一會兒有人吵架，接著動手，其中一方大阪口音濃重，罵起人來莫名喜感。

[生活本質是一地的雞零狗碎。]我心血來潮，睡覺前在社交賬號上留言。配圖是前天吃的烤雞翅。

過一陣子才知道，我留言當晚，士道在他的社交賬號上發照片。算時差，我這裏已經傍晚，他頭頂的天卻還很亮，藍得近乎清透。他在公園拍下兩個流浪漢起沖突的瞬間。垃圾桶被踢翻，蓋子壓倒一排紅色郁金香。兩只烏鴉嚇得飛起來。埃菲爾鐵塔矗立在更遠處。

看上去有點諷刺。法國有很多流浪漢，其中十分之一擁有高等教育文憑，真令人嘖舌。也許士道和我有同感，盡管我沒有多做補充，但他的意識的確和我的相呼應了。生活啊，就是一出巨大的荒誕劇目。

冬天，在鄉下同吃同住的時候，我看見他還保留自然心性。一個人要是把繁華，把物質對精神的掠奪看通透了，享受時才不會迷失在裏面。從他身上感受不到空虛，他很清醒。

定鬧鐘睡一個鐘頭，我燉一鍋紅酒牛肉。

[不管怎樣，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早上，他在公園同一個地方拍日出。太陽越過鐵塔，燕子從月桂樹下穿蔭而過。被壓彎的郁金香又挺起腰板。

[今天又是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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