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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1 / 3）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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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值仲冬時節(jié)，夜色已深，菱花槅窗外的雪，不知從何時開始紛紛揚揚的下了起來。

只過了一會兒的功夫，整潔簡樸的沈府庭院內(nèi)，園中的草木，已被細(xì)雪薄薄的覆蓋了一層。

婢女淺云手端紅漆托盤進(jìn)內(nèi)的時候，就見一道單薄纖細(xì)身影立在菱花窗前，她擱下手中的托盤，從一旁的黃花梨制的博古架上捻起落英淡粉斗篷，給默然站在窗前的女子披上。

“外面下雪了，小姐......您怎得也不將斗篷披上，凍著了可怎好？”婢女一面替沈名華輕輕系上斗篷的系帶，一面小聲的同她呢喃。

身前的倩影并未很快回應(yīng)她，婢女淺云近來已習(xí)慣了，從前些日子得了場風(fēng)寒后，她家小姐便總會這般失神的站立著，或是靜坐著。

若是平日，她也不會打擾小姐了，只是，婢女淺云想起了方才......她目光又輕凝了下桌案上的小陶罐。

“小姐，夫人特意囑咐小廚房給小姐熬的烏雞菌菇湯，今日天冷，小姐入睡前喝上幾口，定能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覺。”

婢女淺云行至桌案前，她纖手指腹捻起托盤其上的細(xì)布，輕揭陶蓋，濃香的雞湯一點一點的在廂房內(nèi)散開。

“......知道了，我待會兒喝，淺云，你今日早些去歇息吧，東西留著明日拾掇便可。”

這一回，沈明華聽到了她的話，披著落英淡粉斗篷的少女緩緩的側(cè)過身來，她一頭如鬢的青絲輕垂在她腰側(cè)，隨著她的舉止，那發(fā)絲輕晃，少女回眸微微一笑，身姿婀娜蹁躚。

眼前的這少女，便是沈家的大小姐沈明華。

正如她所取的名字一般，她的相貌燦若星辰，明艷而不可方物。

只是，前些日子受了一場風(fēng)寒，面色瞧著憔悴了幾分，不過卻依舊遮掩不住她那絕艷的嬌顏。

若不是老爺自小便給她定好了親，就她那云鬢玉顏，膚若凝脂的容色，怕不是早已被提親的人家，踏破了沈家的門檻。

沈家在通州當(dāng)?shù)兀m不是什么大富大貴，但也是殷實之家。

“好的，小姐。”聽著沈明華聲線沙啞的吩咐，婢女淺云低眸小聲的應(yīng)答道。

臨出門前，她手執(zhí)著小火鉗，細(xì)細(xì)的撥弄了下炭火盆裏的銀絲炭，沈明華凝著炭盆裏的火苗輕晃，廂房似乎又更暖了些許。

婢女淺云便是在她打量著炭火的時候，輕輕的退出了室內(nèi)。

少女唇邊勾起的笑意，也在這時，緩緩的收起。

沈明華素手輕攏了下削肩上的斗篷，她一步步的行至桌案前，眼角也不曾抬起的，冷睨著陶罐裏的湯水緩緩的倒進(jìn)了窗外的花泥之中。

沈明華將菱花槅窗支開的更大了幾分，仲冬夜的寒風(fēng)透窗而入。

吹的榻上秋香色繡桃花的細(xì)布簾子打著旋兒，屋子裏的湯汁味兒盡皆散去。

少女閉眼輕嗅，察覺那令人嫌惡的味兒沒了后，才抬手將槅窗輕輕的合上。

沈明華靜坐在案前，細(xì)細(xì)思量著近來發(fā)生的一切，有些她還留有記憶，但更多的，她卻不大清楚了。

畢竟，貞和元年這一年于她而言，已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前些日子剛回來之時，沈明華還有些不大適應(yīng)，也恰好前世的這段時日，她得了風(fēng)寒，沈明華便以身子不適需靜養(yǎng)為由頭，便一直待在后院歇著。

端坐在圓凳上的少女，思量的有些乏了，她又一次抬眸，緩緩地端詳了眼屋內(nèi)的陳設(shè)。

臨窗旁的紅漆拔步床，以及少女時她最為喜愛的桃花繡樣的織品，帳簾，被褥，還有靠枕的軟墊上，皆繡有桃花的紋樣。

榻前，是一方三扇的錦鯉戲荷圖屏風(fēng)，掩映了置放在床榻和槅扇之間。

在一旁，便是一落黃花梨制作的博古架，其上擱置了一古琴，些許詩詞書冊，還有數(shù)本閨閣女兒家愛讀的閑書。

而桌案上，只簡單的擺置了幾樣文房用品，一對青玉云紋鎮(zhèn)紙，半舊的紫竹筆筒中，倒置了兩支湘妃竹毛筆。

沈明華覺著有些單調(diào)，便從庭院中折了幾枝臘梅，斜插在細(xì)頸雪色瓷瓶中，隨意的擱置在桌案之上，數(shù)朵臘梅錯落的綻放著，幽幽暗香撩人心脾。

這便是她少女之時的閨房，于眼下的她而言，卻是一副熟悉而又帶著陌生情愫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