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一群學生進軍京城？”收音機內(nèi)的新聞讓徐樹錚目瞪口呆。

“西北聯(lián)合議會發(fā)言人以及邊防公署主任辦公室發(fā)出公告，此次進軍京城系學生自發(fā)請愿行為，西北大學、西北中學青年學生來自全國各省，他們以進軍京城的方式，表達對京城學界罷課同學的支持，以及中央政府鎮(zhèn)壓學生合法游行集會的憤慨，僅只針對中央政府少部分官員。在青年學生向首都進軍中，要求國家軍隊、警察以及其它任何武裝必須嚴守中立，不予干涉。

西北聯(lián)合議會絕不會接受任何對青年學生開槍的行為，并通過緊急決定，如果有武裝力量向青年學生開槍，造成學生傷亡，聯(lián)合議會以及邊防公署向全國保證會盡一切力量追究當事者責任。

聯(lián)合議會議員們希望每一名收音機前的軍警以及其它武裝人員及政府官員，青年學生是中國的未來與希望所在，向?qū)W生開槍即等于向中國的未來與希望開槍。邊防公署主任辦公室發(fā)言人向社會各界承諾，一定會盡其可能保證學生安全，同時承諾任何殺害青年學生或派遣兇手殺害青年學生的人，都將是西北追殺對象，即使天涯海角也絕不放過一人……”

收音機內(nèi)傳出的依舊是那稍顯吳儂聲調(diào)的甜美女聲，是風靡全中國的西北第一主播楊琳的聲音，盡管她的聲音依舊甜美，但其中表露出的威脅之意，卻再明顯不過。

“任何殺害青年學生或派遣兇手殺害青年學生的人，都將是西北追殺對象。即使天涯海角也絕不放過一人”聽到這句話徐樹錚只覺頭皮一涼。 “追殺？天涯海角？”這恐怕是共和中國歷史上第一次在官方聲明中出現(xiàn)這樣的字眼，沒人會懷疑西北邊防公署聲明的嚴肅性，這是在向全中國廣播，全中國都聽到西北的聲明。段祺端眉頭緊皺，徐樹錚同樣顯得無奈，什么是西北式的政治智慧，這次全中國算是見識到了，青年學生和這份聲明逼得中央政府無法拆招。

“總理，西北調(diào)查部可沒少干這種事，司馬被日本間諜刺傷后，先后有近百名在華日諜被刺殺，躲到朝鮮的中村池也全家失蹤，就是日置益也收到安全威脅，只要他前腳一離開中國，我敢保證后腳西北刺客就會殺死他，這一次西北是用刺殺威脅從南口到京城的駐軍官兵。

司馬根本就不按常理出牌，世人都道司馬厚道，現(xiàn)在看來論無恥世人無出其右，拿五萬學生作擋箭牌，真虧他娘能做的出。”徐樹錚怒不可遏的說，最后連臟話都罵了出來，不到氣極以文人自居的徐樹錚顯然不會如此。無恥之徒徐樹錚見過太多，但像這般無恥的還真是第一次碰到，而且竟然還無恥到大義凜然的地步。

“又錚，那些學生是步行？”眉頭緊鎖的段祺端朗聲問氣惱不已的徐樹錚。無恥，正如徐樹錚所言，段祺端看到西北這番做態(tài)，算是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無恥，這或許就是所謂的陽謀，明明知道對方的險惡用心，但卻根本無從反擊，不反擊是死，反擊同樣是死，只不過是早與晚的差別。

“是步行”徐樹錚回答得非常干脆，國務院設在西北的辦事處已經(jīng)拍來電報，那個司馬為了撇開關系，并沒有派汽車或火車幫助學生。 “徒步行軍一日30-45公里，我們還有時間，又錚，你立即安排人起程去西北，希望司馬還愿意坐下來談，我去總統(tǒng)府面見大總統(tǒng)，但愿……”

段祺瑞同樣很無奈，五萬全副武裝的學生，根本就是兩個師的部隊，如果南口部隊開槍打起來，西北在懷來、張家口、熱河、葫蘆島等地的軍隊一定會隨即跟進，西北有幾十個師可用，而現(xiàn)在中央可堪使用的部隊不超過二十個師，還有五個在西伯利亞和遠東。可不打，西北學生軍會一路南下。打不行不打也不行，既然如此，只能坐下來談了。

“要不撤回校內(nèi)外軍警，再把那十幾個學生放出來？”黎元洪驚慌失措道。 “放也晚了，他們既然來了，就是我們放了學生撤回軍警，西北學生一樣還會來。有廣播里的聲明，段總理即使下令部隊開槍，當兵的敢不敢開槍都是問題，只要學生到京城邊，進不進城，西北都贏了。”

張國淦邊嘆氣邊朝金永炎看了一眼，所有禍事皆由其起。今天上午之前，誰能想到西北派來的不是軍隊，而是一群學生，整整五萬名全副武裝的學生。面帶苦笑的金永炎心中讚嘆西北的手段，因知道其中部分內(nèi)幕，同樣也在感嘆西北 “大善人”的狠毒，當真是無毒不丈夫。 “他現(xiàn)在或許在偷笑”金永炎心里感慨那人的狠毒，同時腦中想象他此時應該躲在什么地方偷笑，隨后像過去一樣大義凜然的出現(xiàn)在所有人面前。

“你是在賭博”蔡鍔冷冷對司馬說道，拿五萬學生作賭註，就賭沒人敢開槍。 “我也不想賭，但是身不由己”司馬無奈道。原本的計劃并不是這樣，本來好好的水，硬生生讓呂仁自作主張給攪混了，原本只要再等幾天，結(jié)果現(xiàn)在無法收拾。 “但愿那份聲明能起到作用。不過青年近衛(wèi)軍名稱好像很不錯，怎么樣想保留嗎？”

蔡鍔顯得很平靜，事情并沒有到無可挽回的地步，而且就像呂仁所說，并不一定非要用步槍解決問題。 “保留？我現(xiàn)在只盼你推薦的蔣雨巖不負眾望，把學生完完整整帶回來，只要他們回來，回到課堂就行。我向吳椎暉保證過不會讓一個學生受傷。”聽到蔡鍔的調(diào)侃司馬搖搖頭，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學生的安全。

行軍是軍隊沿指定路線進行的有組織移動，是軍隊機動的基本方法，目地是轉(zhuǎn)移兵力，爭取主動，形成有利態(tài)勢，按行軍方式分徒步行軍和摩托化行軍，按行軍強度分常行軍、急行軍、強行軍。在全世界行軍都是軍隊最基本訓練科目，同樣也是最重要的訓練之一，克勞塞維茨在《戰(zhàn)爭論》中對行軍作出兩個基本要求：第一個要求是軍隊要舒適，要避免無謂消耗本來可以有效使用的力量。第二個要求是運動要準確，軍隊要準確無誤的到達目的地。

一支十萬人軍隊如果編成一個縱隊，沿一條道路不間斷行軍，那么縱隊的首尾絕不可能同一天到達目的地，在這種情況下，軍隊不得不非常緩慢的前進，加上縱隊很長，最后的部分會因過度勞累，使全軍很快陷入混亂狀態(tài)。與此相反編入一個縱隊的人數(shù)越少，行軍就越容易和越準確。因此區(qū)分兵力是十分必要的，但是這種區(qū)分不同于為了分割配置而進行的區(qū)分，雖然在一般情況下根據(jù)軍隊配置需要區(qū)分為若干個行軍縱隊，但并不是在每一個具體情況下都是如此，要把一支大的軍隊集中配置在某一地點，在行軍時就必須把它區(qū)分為若干個縱隊。

盡管三校學生組成的 “青年近衛(wèi)軍”中并沒有軍事教官隨行，但得益于三校暑期時進行的長達六周集訓中獲得的長途行軍經(jīng)驗，再加上西大學生在過去一年之中接受至少300小時軍事理論教育。五萬名西北三校行軍隊伍一出西北市，便分成10個五千人縱隊，每隊相隔五十米，以公路為中心耕地為道路，10支縱隊齊頭并進。 “考驗我們的時候到了，青年近衛(wèi)軍前進”剛剛得到 “青年近衛(wèi)軍”稱號的青年們一走出西北市，便高喊口號。

世界上任何一支軍隊長途行軍，都不僅僅是一次行軍，他同樣也是一次精神上的跋涉，意志上的磨練。行軍時戰(zhàn)士們不但是身體經(jīng)受考驗，還要在精神上戰(zhàn)勝自我，在長途行軍時，意志甚至比身體更為重要。在秋后剛播種過的田野上，不斷響起青少年們震耳欲聾的吶喊，行軍隊伍猶如一群下山猛虎，咆哮著以強行軍速度前進，十支齊頭并進的縱隊像暑期行軍時一樣展開行軍比賽，從公路上望去，在公路兩側(cè)青少年們跑動時揚起的塵煙，就像是五條黃色騰龍。

“咕嘟、咕嘟……”背著背包、肩扛體育步槍的王天賜從攜具中取出水壺大口大口的喝著，沒喝上幾口水壺就空了。水壺是標準的制式1.75升軍用水壺，不到兩小時，王天賜和大多數(shù)戰(zhàn)友一樣喝空了水壺中的水。把空水壺裝回去，仍然感覺不解渴的王天賜朝50米開外的公路看去，公路上不斷有開著大燈的汽車駛過，經(jīng)過的汽車都會沖他們按響喇叭，一些司機甚至和車上乘客還高呼 “青年近衛(wèi)軍萬歲！”的口號，為同學們助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