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教授突然風風火火地沖進來，不是平時的作息時間，不是笑吟吟地跟她打招呼，錢小藍眼皮一跳，預感會發生什么事，而且不是好事。

果然，雷教授生氣地甩上門，大失風度地罵罵咧咧：“當我什么啊，說出席就出席，也不事先通知我，不就是給院裏捐了點經費么，至于把娛樂節目都搬到高校裏來宣傳，什么層次的，也叫藝術！我才不去呢！”

跟著進來的系主任有些尷尬地朝著錢小藍點點頭，小眼睛特別靈活，滴溜溜地轉著，示意她勸勸氣頭上的雷老虎。

錢小藍艱難地咽了咽口水，摸摸聽主任大致講了下：20分鐘后的一個宣講會，地點在圖書館報告廳。

每逢畢業季有很多企業會在高校舉行校園招聘，一般是就業辦那邊的人接待，視對方企業實力，名望而定。

鑒于現在就業形勢嚴峻，大批企業裁員，日子緊巴巴，甚至不乏倒閉的，目前學校對這些飯碗提供商的款待程度勉強是一視同仁，總是會拍些有頭有臉的領導接洽。

這次不知又是哪個企業如此大牌，這個主任一再強調，說是現在就等雷教授一個了。

看來對方公司來頭挺大，錢小藍擔憂地望望抱胸站在窗前，一言不發的老板，小心翼翼地打著圓場說：“主任，教授這邊有一個挺急的項目，待會約了博士討論，可能走不開……不如我來代替教授去，不用發言就好……”說著將手邊一個文件夾遞給雷教授。

想象中，大概就是那種逢場作戲，坐著聽領導致辭，強打瞌睡，雷教授不愿意去是肯定的，他寧愿研究《紅樓夢》。

雷教授顯然是一驚，然后緩緩打量著錢小藍，表情很是覆雜：“小藍，會后還要跟對方代表洽談設立專項基金問題……”半是快慰，半是不忍將這種自己疲于應付的棘手事推給小助理。

主任看到錢小藍受到雷教授如此器重，趕忙拉過救星往外走：“快走吧，別讓葉氏的人久等了。”

“什么！”錢小藍一僵，想逃回辦公室，可是門已經被帶上，她隱約聽到雷教授的聲音被淹沒：“應該不是葉天凌親自來吧……”

此時這句祈禱也一路伴隨著系主任和錢小藍匆匆的腳步，上下起伏，樓梯，電梯。

錢小藍在光亮的金屬門上草草地看一眼自己，黑色休閑風衣裹住了窄瘦的身體，一雙平跟過膝靴子，頭層牛皮透著淡淡溫軟的光，卻晃得錢小藍心跳加速。

伸手理理披肩的長發，夾著的文件袋挺厚實，錢小藍都沒仔細看過，身邊的系主任細細地吩咐：“你待會呢，就坐在下面第一排，有席卡的，別坐錯了，校領導會出席一兩個。葉氏也算我們文學院的老朋友，不會很正式的，不要緊張……他們呢，主要也為了擴大下知名度，在我們學校做個宣傳……在我們院招實習生是個慣例，只是后面的基金合作項目一定要拿下……”

絮絮叨叨，看到錢小藍臉色愈來愈不好看，系主任不免有些惶恐，怕她這么年輕演不出雷教授的犀利與老成，但是還是寬慰地拍拍她的肩：“你……形象還是不錯的，會讓人眼前一亮的！”

又看了看錢小藍那清瘦的側臉，掩映在黑發中白皙的皮膚，深邃眼眸中的忽閃，可能覺得剛才的讚美不太合適他的身份，才略顯遲疑地問：“同學，你叫什么名字？”

“錢小藍！”錢小藍若有所思地回看主任一眼，看他呆立在電梯裏，就徑直走進了報告廳。

剛才主任也再三說他還有事就不進去了，充分相信她會搞定的。但是聽到錢小藍名字時，更加多了份篤定。

報告廳裏有好多學生，大多是大三大四的充滿急切與期待的眼神，懷揣著一顆“求賣身，求包*，求收留”的火熱之心。

錢小藍穿過鬧哄哄的人群，聞到不少奇奇怪怪的香味，有脂粉，有香水，還有汗水，最多的是火藥味，對啊，招聘現場就是戰場！

三年前錢小藍不怎么熱衷在這種喧鬧，混雜的地方出沒，這次就像是一個補償一樣，讓她以不同的心境再次體會那種為青春的張揚，遂也不覺得這是一次無奈的代師出征。

款款地擠過一些面露不愉悅的西裝女子，她們大多施了很大方得體端莊的職業妝，跟她們細致的敬業態度一比，素顏的錢小藍有些羞澀，落座在雷震聲的位置上，所有的人都免不了多看她一眼。

能坐在大名鼎鼎的雷教授的位置上的也是不俗的，錢小藍突然有些莫名地激動。

跟現場的主持人還有負責人簡單說明了雷教授抱恙的情況，宣講會就在遺憾聲中開始了，原來自己的出現引起的騷動完全沒有蓋過他們得知教授不能出席的令人神傷。

錢小藍抬頭才看到此次宣講會確實超出了任何一家企業，雖已征用圖書館報告廳已經是一種殊榮。

想上一次在這裏舉行的黃菡女士的講座，也是擠得水洩不通。

普通企業就算是銀行，國企，某機關單位也是在院辦或者干脆在體育館露天場地擺個不像樣的攤位，搞得跟菜市場一樣熱鬧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