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同去！除賊！
數(shù)日之間，京師已然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世德堂、容與堂、聯(lián)輝堂、舒載陽四大書坊印坊幾乎晝夜不歇。
袁氏制衣坊的幾大染坊。
甚至是怡春堂、大觀齋幾家玉器古玩行都好似是瘋了一般在趕工，以至于現(xiàn)貨的紅布、玉石，幾乎翻了一倍，印刷、印染的工匠工錢亦是水漲船高，甚至到了需要搶人的地步。
而在刑部大牢中，聽著張居正的描述，寧玦的嘴巴都快砸到地上了。
塞個傳單，這是直接把報紙給塞出來了？
這個唱報又是怎么回事？歷史上怎么連聽都沒聽過？
對于寧玦的種種問題，張居正的回答只有兩個字。
——瘋了。
“寧兄，這實在是聞所未聞啊。”
寧玦沉默了片刻之后，這才忍不住開口。
“不，叔大，你應(yīng)當(dāng)慶幸。”
張居正啞然失笑：“寧兄，這都什么時候了，還開玩笑？”
“這不是開玩笑。”寧玦在面前的茶碗上輕吹了一口氣，茶湯泛起一陣漣漪。
“無風(fēng)不起浪，有些事情只是被放大了而已，并不代表他不存在。”
“國朝已有百五十年了，太祖皇帝定下的那一套規(guī)矩，已然行不通了，但也還差那么幾步才壽終正寢。”
“百姓的心中有怨，恨新法行之太慢，而士人……又覺得朝廷太過咄咄逼人，變法，難啊。”
張居正聞言一怔。
“寧兄的意思是咱們操之過急了？”
“不。”寧玦斬釘截鐵的開口道：“真的等到積重難返之時在變法，為時晚矣。”
“行至水窮處，坐看云起時，沒有更好的辦法，不過叔大倒是可以教太子關(guān)注一下近些時日京師各行各業(yè)，應(yīng)當(dāng)會有意外之喜。”
張居正蹙著眉頭道：“可總不能由著他們鬧下去吧，若是因變法而鬧得天下大亂民不聊生，豈不是本末倒置了？”
“叔大，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可能……天下從未有過十全十美之法，過去沒有，現(xiàn)在，將來，都不會有。”
張居正開口欲言，只不過當(dāng)嘴巴張開時，卻怔在了原地。
因為一直以來，張居正堅信的就是自己在為天下蒼生踏出一條萬世太平的康莊大道。
京師動亂，不是路的問題，而是他們自己走錯了方向。
而寧玦現(xiàn)在卻告訴他，這條“康莊大道”本來就長這個鳥樣。
張居正的表情逐漸從茫然變成了驚愕。
“寧兄，萬世太平……不能是這樣的太平啊。”
“天下不會有真正的萬世太平，一代人竭盡全力，倘后繼無人，也不過就是五六世的太平罷了。”
“那五六世的太平也不應(yīng)當(dāng)是致民若瘋癲啊！”
“這不是瘋癲，起碼大明的問題已然在解決了！那些沒有土地的佃戶，可以去書坊印書，可以去染坊染布！他們不必去耕種，沒有土地，照樣可以活，多出來一條路，哪怕是遍布荊棘，也要比沒有這條路要好啊！”
張居正有些難以接受的站起身來，在牢房里踱了幾步。
“民亦勞止，汔可小康。張某以為，我大明之變法至少也要……”
寧玦的話好似是一盆盆涼水潑在了張居正的頭上。
“當(dāng)務(wù)之急是先讓行將餓斃之人先活下去。”
古往今來愈是變法者愈是鐵石心腸。
壯志未酬之時他們?nèi)际钱?dāng)之無愧的理想主義者，而在實踐理想的過程中終究會被現(xiàn)實主義的引力拉下來狠狠的砸在地上。
不以萬物為芻狗，大事難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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