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說這種大事肯定要尋一個黃道吉日，欽天監早就備好了幾個日子，開平帝稍稍沉思之后道：“便定在十二天之后。”
那一日是五月十七。
接下來依次是儀仗、宣詔、謝禮、受禮和拜廟，最后再明發圣旨行文各地官府并昭告天下，如此儀式方成。
洛庭拱手道：“臣領旨。”
言下之意顯然是擔心四皇子之舊事重演。
王平章自然感激涕零，數次叩謝。
開平帝與吳貴妃對視一眼，而后微微一笑道：“朕知道了，你退下罷。”
若是真的毫無芥蒂，方才陛下緣何要王平章自行決斷如何應對那些彈劾？
這可是一根看不見的繩套，或許永遠都不會再出現，或許將在未來某個時刻遽然收緊。
劉賢總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勁，但是歷來言語模糊的父皇說到這個地步，已經由不得他繼續爭辯下去，只能伏首道：“兒臣明白了。”
開平帝將潔白如玉的三足茶盞放在桌案上，面無表情地問道：“你是朕的大皇子，這些話為何不敢在朝臣當面說？”
冊立太子當然不是幾句話便能定下來的事情，在今日之前的所有糾葛，都只是先期確立儲君人選的角力和爭斗。在開平帝說完那番定論之后，才算是進入真正的冊立程序。
劉賢心中一橫，直白地說道：“父皇，魏國公城府深沉心思狠辣，今日怕是以退為進之策。兒臣知道父皇不愿不教而誅，在削弱軍中門閥的問題上一貫徐徐圖之，正因如此才不能給王平章絲毫機會。只要父皇安居宮中，徹底解決王家的勢力只是時間早晚的區別。再者，如今裴越不在都中，有些人恐怕行事更無忌憚……”
開平帝一般情況下都會顧及她的顏面，尤其是在劉賢面前，便微微頷首然后對劉賢說道：“此事不必再議，王平章為國效命四十余載，朕總要給他一個圓滿的退場，免得那起子小人在背后罵朕刻薄寡恩。”
“是，兒臣告退。”
正殿之中并無旁人。
所有人都知道大皇子已經成為太子，意味著將來吳貴妃會順理成章變成一宮太后，他們這些宮人自然也算得上雞犬升天。只不過吳貴妃御下極嚴，再加上還沒有完成最后的儀式，所以他們不敢太過外露，只能在心中暗自竊喜。
劉賢微微一怔，心想這些話能在朝臣面前說？
開平帝平靜地說道：“冊立禮儀細節由東府主持，禮部從旁協助。”
開平帝生生被他氣笑了，轉頭望著吳貴妃道：“聽聽，裴越那家伙不在京都，朕的安危都沒有保障。旁人這樣想倒也罷了，連朕認定的太子都是如此。”
第一步是祭祀，即由皇帝指派一位大臣主持祭告天地、社稷、宗廟的活動，以此來詔告天地、社稷和祖先，獲得他們的同意和許可，使被冊立的太子成為順天應命的合法儲君。
近來都中看似波瀾不驚，可他總覺得這種平靜猶如滾水沸騰之前的假象。
要是裴越還在都中就好了，想來他肯定能發現一些端倪。
劉賢忽地自嘲笑笑，如今自己已是太子，總不能還像以前那樣事事依賴旁人。
恢弘巍峨的皇城之中，他的身姿挺拔如松，周遭宮人無不垂首低眉。
漸有君王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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