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不由得望向兩位西府軍機。
開平帝抬手拍在桌上，眼中迸發出真切的怒意。
太史臺閣沈默云。
陳安稍稍停頓，語調低沉地說道：“此戰爆發得極其突然，蠻人似乎對哥舒大帥的行軍路線了如指掌。他們動用約兩千至兩千五百人，從東西兩面同時發起沖鋒。其時天降大雪，我軍沒有做好戰斗準備，兼之蠻人個體戰力相當兇悍，最終我軍付出兩千二百余人陣亡、余者盡皆帶傷的代價退回保安府境內。哥舒大帥沒有畏戰，但是身受重傷，如今在保安府城內治傷。”
群臣躬身領命。
他抬眼望著開平帝，行禮道：“陛下，這就是鑾儀衛在北疆探查到的情況，七天之內會有更加詳細的奏報傳來。”
曾幾何時，類似的重要場合下介紹情況的都是他，這次卻被陳安搶了先，雖說沈默云面色沉靜并無不妥，這種新人換舊人的事情依舊令人唏噓。
王平章亦道：“陛下，老臣身為西府軍機，對北疆戰事不利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懇請陛下降罪懲處。”
“哥舒大帥認為蠻人不具備正面對抗的實力，所以拉長戰線，意圖形成一個較大的包圍圈，不斷壓縮蠻人的活動空間。三月二十七日，也就是五天前，在化州保安府北面，荒原境內約六十余里處，哥舒大帥親領五千步卒遭遇蠻人的突襲。”
其實在開平帝借著林合一案讓鑾儀衛登上臺面的時候，很多人便預料到今日這一幕。
眾所周知，在大梁的朝堂體系中，因為五軍都督府的存在，兵部的地位變得極其尷尬，幾近于淪為一個負責監察和稽核的清水衙門。或許這就是以前劉大夏總是不甘沉默的原因，然而柳公綽的行事風格截然不同，從不顯山露水，每每開口都極其謹慎。
王平章和谷梁皆非紙上談兵之輩，兩人能夠走到如今這個位置憑借的便是赫赫戰功，若非如此不能服眾。
沈默云平靜地說道：“陛下，哥舒意雖有輕敵冒進之責，但此戰落敗的根源在于主動權握在蠻人手中。他們仰仗自身的優勢，進可攻退可避，若是我們一味被動守御，宣化大營的五萬將士根本填不滿一千六百余里的邊境線。因此，他主動求戰亦是從大局考慮，只是在臨敵時沒有做好充分的準備。”
然而這時開平帝卻看向沈默云問道：“臺閣那邊可有補充？”
沈默云微微躬身道：“回稟陛下，陳指揮使的陳述大體沒有差錯。臣今日早些時候接到的坎部急報，言明在五天前那一戰結束后，蠻人再次消失在荒原之上。坎部密探在付出七人陣亡的代價后，探明蠻人已經轉向，朝云州北境進發。宣化大營這邊，因為哥舒意傷勢較重無法理事，目前由副帥郭林喜主持具體軍務。”
御書房中的氣氛略顯古怪，一些人不由自主地望向那位似往常一般肅立御前的中年男人。
短暫的沉默過后，王平章緩緩道：“陛下，老臣以為蠻人兵力少而精，尤其熟悉荒原的地形，想要一戰而勝，當以精銳騎兵纏住敵方主力，輔以步卒軍陣圍困，不能給對方在荒原上從容輾轉的機會。”
這是老成持重之策，余者紛紛頷首贊同。
仿佛心有靈犀一般，裴越抬頭看向御案后的皇帝，從他眼中看出幾分期許。
然而裴越卻一改過往的果決和擔當，沒有選擇站出來主動請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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