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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4章 883【人間的味道】（2 / 2）

玩笑之間便將裴越方才刻意表現(xiàn)出來的情緒遮掩過去。

開平帝輕哼一聲，回首看著低著頭的裴越說道：“這家伙還知道尊禮守節(jié)？貴妃不要被那些傳言蒙騙。看看他這些年做的事情，初入朝會就敢頂著不孝的名頭，硬是將裴戎送進上林獄。一言不合他就把魏國公的親孫子滿嘴牙齒打落，堂堂武勛子弟現(xiàn)在連話都說不完整。更不提他稍有不順就敢跟朕撂挑子，這么點年紀動不動就要乞骸骨辭官歸老，這一樁樁一件件哪里像是臣子所為？”

吳貴妃倒也不懼，溫婉地道：“這不正說明陛下圣明仁厚，中山侯一片赤誠之心？倘若換做那等老謀深算之輩，又怎會在陛下面前直言敢當(dāng)呢？”

“不過是往常朕對他太縱容了。”

開平帝稍稍加重語調(diào)，繼續(xù)申斥道：“也怪裴家沒個懂事的人，沒有從小好好教導(dǎo)他，雖說到底沒有長歪，終究心性孤僻了些。當(dāng)初貴妃看中裴氏女，本是一樁好姻緣，這家伙不思感念天家眷顧，反而去裴家大鬧一場。裴戎那等蠢人倒也罷了，裴云可是朕欽點的殿試榜眼，被你一耳光打得不能見人。若不是念在你年幼的份上，朕定不會輕饒。”

最后一句話卻是盯著裴越而言。

裴越終于抬起頭來，這是他走進興慶殿后，君臣二人頭一次對視。

吳貴妃這次卻沒有插話，因為她明白自己什么時候該出言緩和氣氛，什么時候該安靜地聽著皇帝敲打臣子。

裴越平靜地說道：“陛下，過會這些菜就涼了。”

旁邊的宮人們無不納悶，心想這位中山侯果然膽氣雄壯，行事非常人也。

然而開平帝卻從年輕人的目光中看到一抹深沉的疲憊之色，于是他沒有再繼續(xù)掰扯舊事，淡淡道：“既然餓了為何不動筷？難道朕還會拘著伱？”

“謝陛下。”

裴越的語氣柔和幾分，然后拿起筷子向面前精美可口的食物發(fā)起進攻。

吳貴妃見狀不禁心中暗嘆。

這對君臣之間的關(guān)系何其復(fù)雜，在開平帝的心中，裴越絕非普通大臣可以相提并論，甚至比當(dāng)初的王平章還要看重。身為開平帝最寵信的后宮中人，吳貴妃深知這兩年身邊的至尊悄悄發(fā)生了一些變化，與當(dāng)年大開大合的殺伐果決相比，似乎多了幾分柔軟的味道。

轉(zhuǎn)頭望著大快朵頤的裴越，吳貴妃漸漸理解開平帝的為難之處。

裴越的吃相絕對算不上粗魯，宴席上的禮節(jié)并不遜色皇族子弟，奈何他的飯量遠非普通紈绔能比，看似輕描淡寫不帶一絲煙火氣的動作，不知不覺便已經(jīng)吃下三碗貢米。

帝妃二人只是隨意用了幾筷子，然后索性旁觀裴越毫不矯情的動作。

劉保在旁邊恭敬肅立，心中卻哭笑不得。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很難想象會有臣子在陛下面前如此隨性，仿佛餓死鬼投胎一般，一碗接一碗地吞咽著飯菜。

或許若干年后，他老到走不動道的時候，會將這件事當(dāng)做奇聞異事講述給家族里的后輩聽。

但是此時此刻，這位小心翼翼行走宮中數(shù)十年的內(nèi)監(jiān)都知不得不承認，裴越如此表現(xiàn)讓這場家宴有了它應(yīng)該有的意義。

不再懸于云端，仿佛人間一隅。

若能長久，該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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