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人都站在你們面前了！

書墨恨鐵不成鋼，他只知道無塵的境界有所提升，在他之上，但不清楚無塵對上了因這種早就突破九品的老和尚有沒有勝算。

大話都放出去了，他可不想看到了因占上風(fēng)。

攬星河顧忌相知槐的薄臉皮，按捺住想抱著人親親貼貼的心思，拉著相知槐起身：“真的是很久沒見了。”

許久未見，這四個字在此刻聽來格外耐人尋味。

了因還未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眼底閃過的驚恐洩露了他對攬星河和相知槐的忌憚，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攬星河活著就罷了，相知槐為什么也活著？

他不是死了嗎？

在被鮫人一族用秘法覆活之后，又被白衣殺死。

參與當(dāng)年之事的人大多都不在人世了，粗略看來，只剩下了因和戒律長，兩人雖然分處極樂山和十二島仙洲，但私下裏一直沒有斷了聯(lián)系。

可了因怎么也沒想到，戒律長會因為愧疚隱瞞攬星河和相知槐的事情。

預(yù)言昭示著攬星河會引起云荒大陸的混亂，如同百十年以前，上一次偷天換日，這一次他想斬草除根，可沒想到派出去的弟子折隕大半，攬星河依舊安然無恙。

云荒大亂終究到來，他以為只是攬星河找上門來，想要報仇，卻沒想到同行的還有相知槐。

“看到我還活著，你很震驚嗎？”

了因的反應(yīng)給出了答案。

相知槐面無表情，從未生出如此沈重的恨意，如果不是往生之界那件事，攬星河怎么會像個提線木偶一樣被利用，雖說這促使攬星河成為了神明，但神明的責(zé)任太重，如果可以的話，他希望攬星河不要受這種苦。

當(dāng)然這不是最令相知槐憤恨的。

他的力量來源于隕星樹，而隕星樹又是吸取北疆的力量生長的，北疆之心、隕星樹、從隕星樹上結(jié)果而生的他……三者的力量本就師出同源，攬星河拿到了北疆之心，完全可以覆活他，如果不是了因等人的阻礙，又怎么需要蘭騁和鮫人們以命換命！

口口聲聲說著正義，不過是犧牲少數(shù)人來保全大部分人，那少數(shù)人就活該成為犧牲品嗎？

那他和攬星河、以及鮫人一族又何其無辜！

原本覺得這一趟四海萬佛宗可走可不走，但想起這一切后，相知槐徹底打消了之前的念頭，恨意瘋長，他恨不得生啖了因的血肉。

今日如果討不回一個說法，那他沒臉再回詠蝶島，沒臉面對蘭騁等人的魂靈。

相知槐的質(zhì)問顯然更讓了因無從辯駁，無論是當(dāng)初間接導(dǎo)致鮫人滅族，還是后來想利用相知槐的尸體，他找不出堪稱正義的理由。

“當(dāng)著這滿山神佛的面，你敢說一句問心無愧嗎？”

佛祖的目光慈悲，仿佛能看透人心中最深處的角落，了因捏著佛珠，說不出一句辯解的話，他腳下的金蓮也逐漸變得黯淡下來。

修佛修道，皆在于心，這兩教修的就是一個問心無愧，光明坦蕩，就算了因死咬著不承認(rèn)，他的心裏終究有所動搖，有了遲疑，那道心就不穩(wěn)了。

金蓮的黯淡就是證明。

“如今你還覺得那個問題，我給出了錯誤的答案嗎？”

兩相對比，無塵結(jié)出的金蓮燦爛耀眼，和了因腳下的金蓮截然不同。

金蓮是佛教的圣物，傳聞佛祖就坐在蓮花座上，無塵雙手捧著蓮花，始終將佛供奉在心上，高于己身，而了因已經(jīng)將金蓮踩在腳下，或許無形之中，他已經(jīng)丟棄了曾經(jīng)一心向佛的熱忱。

四海萬佛宗的弟子陸續(xù)趕到，見了因被攻訐，怒不可遏，但要出手又看到一身佛光的無塵，登時失了言語。

那是……十二品金蓮！

是傳說中才會出現(xiàn)的佛門圣物，據(jù)說只有得道之人才能修煉出十二品金蓮，如果說四大世家靠腰牌來辨認(rèn)身份，那十二品金蓮就是佛門圣子的象征。

一時之間，四海萬佛宗的弟子不敢輕舉妄動。

顧半緣上前一步，這是自怨恕海分別后，他同攬星河等人的第一次見面：“此事起于九霄觀和四海萬佛宗，我作為九霄觀的幸存弟子，也應(yīng)當(dāng)給你們一個說法。”

攬星河幾不可查地皺了下眉頭：“百年衰落，一朝滅門，九霄觀已經(jīng)付出了代價。”

顧半緣并不虧欠他們，相反，一路走來，顧半緣幫了他們無數(shù)次，陰婚局中鼎力相助，不動天內(nèi)拼死出手，他們是出生入死的交情，就算有九霄觀這層關(guān)系在，攬星河也沒打算否認(rèn)顧半緣這個朋友。

顧半緣苦笑一聲，搖搖頭：“我承了九霄觀幾代人的運勢，又怎能逃避責(zé)任。”

無塵暗罵，顧半緣這人就是軸，太過剛直，認(rèn)死理。

不過說起來，他們這些人裏哪一個又不是這樣，決定了的事情就會義無反顧，就算拼上這條命，撞南墻撞得頭破血流都不知道悔改。

顧半緣轉(zhuǎn)過身，將攬星河等人的關(guān)切好意留在背后。

“今九霄觀弟子顧半緣，愿以己身之血，洗凈本門先輩曾犯下的錯誤。”

電光石火之間，他抬手一握，一柄木劍劃破天際，落進他的手中，又被他刺入胸膛，溫?zé)岬难獮R在了因的臉上和身上，袈裟也染上了大片血污。

與此同時，云荒大陸上遙遠的角落裏，戚竹楓停下動作，看向遠方。

“怎么了？”

黃泉九閣已經(jīng)被魔王毀了，第七閣因為滅了九霄觀，從中收了無數(shù)書冊寶貝，因而損失慘重，花折枝將清點出來的東西記錄歸庫，才放下筆，揉了揉眉心。

整理記載本就煩悶，閣主又派了戚竹楓和他一起收拾重建黃泉九閣，更讓他煩躁。

自從差點一起死在九歌手下，戚竹楓就黏上了他，常常主動要求跟他一起出任務(wù)，一副另有所圖的模樣，可偏生態(tài)度十分和氣，花折枝挑不出錯處，自然無處發(fā)作。

為此，花折枝已經(jīng)頭疼了幾日。

戚竹楓收回目光，唏噓不已：“名劍歸心，梧桐子找到真正的主人了，九霄觀的老頭子還真沒看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