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陳敬，他看到的更多，在意的也更多。
“你們打算到了春日，回去種田？”
寇季盯著王田升、陳敬二人一臉疑問。
王田升、陳敬對視了一眼，齊齊搖頭。
寇季有些意外的道：“都說民以食為天，你們居然不想回去種田？”
陳敬搓了搓手，布滿皺紋的臉擠成了一團(tuán)，苦笑道：“小老兒當(dāng)然知道民以食為天，也知道種田才是我們這些小老百姓該干的事情。
只是，一場洪水，讓我們變得傾家蕩產(chǎn)。
縱然到了春日，朝廷讓我們回去種田，那也得等到秋日，才有收成。
可從春日到秋日，這期間的日子，我們就沒辦法過了。”
陳敬回望了一下身后不遠(yuǎn)處的帳篷，嘆氣道：“到時候不知道有多少人，需要賣兒賣女，才能討一口口糧。保不齊，還會……”
說到這里，陳敬說不下去了。
王田升面色沉重的在一旁補充道：“吃樹皮、嚼樹根、啃觀音土……吃人肉……”
陳敬嘆息了一聲，蒼老的臉頰上擠出了一個難看的笑意，對寇季道：“咱們大宋朝，比周朝那會兒強多了……”
寇季愣了愣，不明白陳敬這話是什么意思。
王田升皺眉對陳敬道：“那些恭維朝廷的話，不用在寇工部面前說。
寇工部跟其他的官不同。”
陳敬愣了愣，干巴巴一笑，點了點頭。
寇季這才反應(yīng)過來，剛才陳敬說的那是場面話。
寇季淡然笑道：“在本官面前，不必拘謹(jǐn)，也不必恭維。”
陳敬拱了拱手，道：“寇工部教訓(xùn)的是……”
寇季點點頭，繼續(xù)道：“依照朝廷的意思，會給你們一份口糧，供養(yǎng)你們到明年春日。”
聽到這話，陳敬、王田升臉色一變。
寇季笑道：“不過你們不需要擔(dān)心，我已經(jīng)從朝廷手里，把你們討要了過來。”
陳敬、王田升二人聞言一愣，一臉愕然的看向寇季。
陳敬小心翼翼的問道：“過了春日，寇工部打算供養(yǎng)我們？”
不等寇季開口，王田升嘴角抽搐著瞪了陳敬一眼，但是沒有開口。
他覺得陳敬有些異想天開。
以朝廷的財力，尚且只愿意供養(yǎng)他們到明年春日。
寇季還能比朝廷有錢？
能供養(yǎng)他們大半年之久？
陳敬被王田升一瞪，也意識到了自己說錯話，一臉不自然。
寇季倒沒有在意，反而笑瞇瞇的說道：“供養(yǎng)你們，也不是不可以。”
陳敬、王田升二人一瞬間瞪大眼，似乎聽到了什么難以置信的事情。
王田升沉聲提醒道：“我們中間，老弱婦孺的數(shù)量，可比青壯要多……”
王田升是在提醒寇季，他們流民當(dāng)中，有超過一半的人，無法幫寇季做任何事。
寇季低聲笑道：“不礙事……”
陳敬、王田升二人對視了一眼，一臉震驚。
他們二人沉吟了許久，強壓下心頭的震驚，對寇季道：“寇工部既然愿意供養(yǎng)我們所有人，那我們自然都聽寇工部的。”
寇季假裝開玩笑的說道：“就怕我供養(yǎng)了你們大半年，到時候要用上你們的時候，你們紛紛要回去種田。”
陳敬、王田升二人聽到寇季的話，臉色十分難看。
寇季的擔(dān)心不無道理。
流民們當(dāng)中絕大多數(shù)的人，祖祖輩輩都是以耕地為生。
耕地已經(jīng)深入了他們骨髓，在他們很多人心里，耕種生活，遠(yuǎn)比任何生活都要踏實。
陳敬咬了咬牙道：“只要寇工部能給我們一個長久的生計，小老兒一定會盡力讓更多人留下。”
王田升倒是沒許諾什么，只是說了一句，“學(xué)生也會盡力說服百姓們留下……”
寇季見氣氛有些沉重，就咧嘴一笑，“現(xiàn)在說這些還為時尚早，我們現(xiàn)在還沒有把所有的災(zāi)民安置下來。等我們先安置好了所有的災(zāi)民以后，再聊這個問題。”
陳敬、王田升，像是松了一口氣似的，臉上的神色自然了不少，齊齊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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