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獠牙，猙獰恐怖。

“迎樓主！”村長喝道。

“迎樓主！”母親拉著自己兒子喊道?！坝瓨侵鳎　痹?jīng)的大樂透得主喊道?！啊偹銇砹??！泵藝@息一聲，合上本子從車?yán)镒呦聛怼?

垂下的面具慢慢抬起，露出一雙冰冷的眼睛。

那雙眼睛從左到右，慢慢環(huán)顧四周，看著眼前這一張張狂熱的面孔，然后呵了一聲。

“走吧，樓主?！贝彘L做了個請的姿勢，兩個戴著面具的女人立刻走到寧寧身后，一左一右扶著她的手，但寧寧肩膀一抖，抖掉她們的手，說：“我自己走?！?

她抬腳跨過門檻，腳踝上金鈴作響，大紅裙子拖在身后，一步一步，犯人一樣朝祠堂方向走去。

祠堂前的戲臺早已修好。

臺上空曠，臺下整齊擺放著一張張雕花椅子。

面具人在椅子間來來往往，乍一眼望去，跟人生電影院驚人的相似。

戲沒那么快開始，一群人先進祠堂祭拜，縹緲的白煙后，豎著一塊塊祖宗牌位，上面寫著一個又一個名字，村長在旁邊一一介紹：“這是我們家的老祖宗，清朝時當(dāng)過三品官，女兒進宮當(dāng)了娘娘。”“這是吳家的老太爺，民國時候富甲一方?！薄斑@是……”

上過香后，村長領(lǐng)著眾人跪拜道：“祖宗保佑，我們寧家村香火永繼，代代毓秀……”

所有人都拜了，只有寧寧沒拜，眾人奇怪的看她，她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問：“怎么沒看見我家祖先？”

“在這，在這?！贝彘L忙領(lǐng)她到角落，落滿灰塵的地方，孤零零的豎了幾張牌位，其他牌位前都有香火，只有這幾張牌位前空立香爐，里面空蕩蕩的，什么都沒有。

“他們做了什么？”寧寧問，“當(dāng)過官，還是進宮當(dāng)過娘娘？”

“都沒有?！贝彘L道，“寧家人恬淡不爭，代代在村子里終老……”

“這可就奇怪了?！睂帉幋驍嗨脑?，看著跟旁邊格格不入的牌位道，“所有人的祖宗都在外面闖蕩，最后一個個衣錦還鄉(xiāng)，只有我家的祖宗全部死在了故鄉(xiāng)？”

“人各有志啊?！贝彘L解釋道，“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歡在外面闖蕩的。”

寧寧看了他一會，淡淡道：“人都死了，隨你怎么說了?！?

村長沒有當(dāng)場發(fā)作，但等寧寧出門以后，眼神示意大兒子過來，壓低聲音跟他說：“跟寧玉人說，叫她準(zhǔn)備一下?！?

大兒子驚訝道：“寧玉人？她根本不夠資格當(dāng)樓主啊，李家來的人不是說了嗎？她早就已經(jīng)進過人生電影院了，而且身體已經(jīng)出現(xiàn)衰敗的跡象了，八成是已經(jīng)快要變成面具人了，這種人……都不能算是活人，已經(jīng)是半個死人了。”

“至少她聽話?！贝彘L盯著寧寧的背影道，“我心里有種不祥的預(yù)感，如果不出事還好，如果出事……總還有個備用品?！?

敲鑼打鼓，琵琶嗩吶。

祭祖完了以后是宴會，一桌桌流水席早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最好的那桌是屬于寧寧的，筷子都不需要動，旁邊的人搶著給她夾菜，甚至要給她喂飯。

寧寧擺擺手，示意自己不需要，卻喊住其中一個人，笑道：“你跟他們混這么熟，難不成你祖上也是這村子里的人？”

李博月回頭對她笑笑：“搞不好真的是哦?！?

一群戴面具的小孩子嘻嘻哈哈的從他身邊過，聽見他們的對話，其中一個停下來，抬頭說：“本來就是，我聽爸爸說了，你是李家的人，你是殺鬼人。”

其他小孩在前面喊他，他忙丟下兩人跑遠。

寧寧盯著李博月看，李博月聳聳肩道：“……我爸似乎是這個村子里的人，他有個朋友叫裴玄，兩個人一天到晚研究些神神道道的東西，什么人生電影院啊，人生戲樓啊，守門人啊，面具人啊……結(jié)果研究來研究去，裴玄偷了我爸的一張面具，跑到他老家來冒充他?！?

寧寧這才注意到，他沒有戴面具。

在一堆面具人當(dāng)中，他顯得格格不入，時不時有人過來提醒他，他被弄煩了，這才不情不愿的將面具從公文包里取出來，歪戴在頭上，跟那群規(guī)規(guī)矩矩戴著面具的人一對比，更加顯得格格不入。

“你是不是不相信有人生電影院？”寧寧問。

“……也只有我爸跟裴玄把這些東西當(dāng)真。”李博月不以為然道，“哦，不對，現(xiàn)在看起來還有不少人把這事當(dāng)真……包括你媽媽。”

寧寧低下頭，目光閃爍了一下。

“你不信嗎？”她抬頭問。

“我不信?！崩畈┰聦㈩^上的面具翻下來，蓋住自己的臉，嘲道，“我倒要看看哪里有鬼，真有，我這個殺鬼人就負責(zé)殺了它們?！?

寧寧別過臉，看著前面那群載歌載舞的村人，心想：鬼不就在這么。

鬼不就在這群人心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