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太初輕輕靠在母親身上,心里很暖,也有些辛酸,更多歉意。
上一次這樣,是他去大名府禁軍后第一次返家。他那時還是馬僮,背上挨過不少鞭子,手上全是韁繩勒出的淤青和清理馬蹄時的劃傷。因為一直跟著馬跑,靴子早破了,縫了又縫,補了又補,腳底也不免都是血泡戳破后的傷疤。他夜里還要練功,除了臉,身上沒有一塊好皮好肉。娘細細查看后抱著他大哭了一回,連夜帶人給他做靴子。
四兄弟中,他是和爹娘在一起時間最長的,也是讓爹娘最費心的。大哥似乎從來沒讓爹娘操過心。兩個弟弟在軍營里也順順當當的。只有他,從出生開始就讓娘吃足了苦頭,落下了病根。回到汴京,無論學武還是學文,爹娘總是先顧著他,現在因為和阿妧的親事,又幾次三番周折不斷。
陳太初輕輕嘆了口氣。
魏氏松開兒子,坐到他身邊,柔聲問:“跟娘說說,你怎么想的?”
陳太初猶豫了片刻,才問:“娘,阿昕為了我受傷致殘,日后生活起居也艱難。于情于理,仁義之道,我都該向蘇家提親才是。”
魏氏拉過兒子的一只手,太初的手指最是修長好看,掌心卻也是薄薄一層繭子:“娘知道,你是覺得應該要照顧她一輩子才心安。”
陳太初點了點頭:“阿昕拔箭那天特意和她娘說是我救了她——”
魏氏一怔,疑惑不解。
“她是個有傲骨的女子,不屑挾恩圖報。”陳太初坦然看著娘:“若我因此求親,只會玷污了她一片冰心。但我若不求親,卻又是不仁不義。兒子的兩難,難在情義不能兩全。”
魏氏握緊他的手:“太初,你心里都明白就好。阿昕是個難得的好姑娘,她這般對你當真是情深義重,樣樣為你著想。正因為這樣,若你心里沒有她的話,斷斷不能委屈了她,也不能委屈了阿妧,更不能委屈了你自己。你爹爹信里說了,救命之恩,當以命相報,不能以身相許!男子漢大丈夫,頂天立地,有所為,有所不為,可也要知道,有所可為但不能為!”
陳太初慢慢地點了點頭:“娘,當下,這細帖子是不能給孟家的。我心里頭過不去,總要等阿昕的傷好了再說。還有,雖說她家里的人不在意阿妧怎么想,可我在意。”他頓了頓,微笑道:“我和六郎有過約定,等阿妧長大了她來定。”
魏氏凝視著兒子:“好,按你說的做就是。可是太初,你別怪娘啰嗦,女孩兒和你們男子不同。你一直在原地等,阿妧那樣的性子,是不會朝你走過來的。你看見的阿妧恐怕和娘認識的不一樣。娘看到的阿妧呢,也許小時候吃的苦多,她和六娘一樣,是那種堅守本心的女孩兒——”
魏氏輕輕嘆了口氣:“也不一樣,阿妧那孩子和六娘還不一樣,她是十一歲的人,長著十三四歲的模樣,有著二三十歲的通透,想著三四十歲才會想的事。看著最親切不過,其實是最淡漠疏遠的。她心里只有家人,對男女情愛沒有半分期待。她啊,完全不像個小娘子。”
就算像自己這樣在西北邊陲長大的女子,年少時也會臉紅也會驚慌失措也會偷偷期盼,也會偷看對面那家的少年郎。可阿妧,無論看太初,看蘇昉,看六郎,那是看家人的眼神,沒有一絲害羞沒有半分期盼。
陳太初細細咀嚼著娘的話,默默垂下眼瞼,看著孟家的草帖子。阿妧,不像小娘子嗎?娘口中的這個阿妧,是他知道的阿妧嗎?
魏氏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和六郎能說開來,爹娘就放心了。”
她出門時不舍地看了兒子幾眼,才輕輕將門掩上。屋里的燭火一晃,慢慢又恢復了穩穩的亮堂。
侍女在外提起了燈籠。魏氏抬頭看看,天上殘月如鉤,世上,有多少事能雙全呢?又有多少事能不經坎坷就順風順水的?月亮還有陰晴圓缺,人總有悲歡離合。太初也許會和自己和他爹爹一樣,先苦后甜吧。
許久以后,屋內的燈火一一熄滅了。
趙栩見到張子厚的時候,吃了一驚。
張子厚看到他身后的高似,也是一楞。
張子厚被“關押”在山上僅有的三間瓦房里。屋里干干凈凈,被褥疊得整整齊齊,兩個部曲在一旁伺候著,很周到。
趙栩想了想方才招安之順利妥帖,賊首們喜形于色,恭恭敬敬,再看著泰然自若的張子厚,笑了。
“張大人好雅興!”
張子厚起身行了禮,親自取了個不缺口的粗瓷碗,倒了一碗茶:“千里之遙,殿下先去濟南府,再趕來青州。張某感懷于心,以茶代酒,敬殿下立下大功兩件!”
趙栩接過茶碗,也不細看,直接一口喝了:“招安救你,只能算一件而已。”
張子厚看了看高似。
高似知趣地退了出去。門外站著二十來個形貌普通的矮個子大漢,一律皂衫短打綁腿,戴著壓得低低的竹笠,腰間插著無鞘的樸刀。
看見高似出來,立刻就有四個大漢迎了上來,直接將他領到遠處的草屋前坐了。
高似冷眼看著這群人,并不像山上的盜匪,和他這些年來一直接觸的張家的部曲也不同。最奇特的是腰間的樸刀,比起民間通用的樸刀,更長更窄,說是長樸刀,又有些像長劍,說是長劍,卻又背厚形彎。高似想起倭刀,心中一動。這樣的刀,確實更利于實戰中的砍劈。張子厚是福建浦城望族的子弟……他喝著茶,仔細留心起這批人的步伐來,的確和中原的練武身法不同,行走時落地無聲。
若是這些“看守”張子厚的人,都是他的人。那么蘇瞻說得沒錯。這次青州事變,是張子厚的苦肉計。張子厚,雖然以前栽在過蘇瞻手里幾次,可這些年,心機之難測,行事之詭變,對局勢掌控之嚴密。假以時日,蘇瞻恐怕絕對不是他的對手。蔡佑的倒臺,到底便宜了蘇瞻還是張子厚?高似微微嘆了口氣,當真不得而知。
屋內張子厚笑道:“殿下既然特意向官家討了尚方寶劍,自然不只是為了去濟南府釋放那幾個匪首而已。”
趙栩微微瞇起桃花眼,唇角勾了起來。看來張子厚在宮里也有人哪。金牌的事他不知道,那么他的人,就只是在福寧殿里當差了。
張子厚撫掌道:“子厚原先還苦惱,萬一殿下不肯出面,這攤子恐怕還有點難收拾。不過,既然殿下在宗正寺里,連那些個紈绔宗室子弟都肯結交了,想來也是有了定論。倒是張某白白擔心了。”
趙栩笑了笑:“那張大人以為本王討要尚方寶劍是為何事?”
張子厚起身推開沉重的木窗,后山的樹木雜亂叢生,幾只小鳥倉促飛起,撲騰下幾片黃葉,飄落入窗來。
“若張某所料不錯,殿下必然是帶著支差房的官員、青州的官員、禁軍廂軍的人一起來的。”張子厚伸手拈起一片黃葉,用手搓了搓,山上潮濕,并沒有粉粉碎,反而成了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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