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走到樓下，林嘉喬才后知后覺想起來，顧依明那鄰居的下巴上，有一個顆黑色的痦子。
想起那個流浪漢，林嘉喬想，是巧合嗎。
顧依明媽媽微笑著和鄰居客套了幾句，關門之后，她立即甩了顧依明一耳光。
只一下不解氣，她甚至又打了第二下。
而她的臉上的微笑甚至還來不及收回去。
“你怎么這么不懂事！”她崩潰般大喊，“你這么大個人了，還不知道該說什么話嗎。”
“你有沒有腦子！”
“你這樣講話，別人會瞧不起我們的。”
“他們這群小市民最愛嚼舌根了。他們會嘲笑我們家窮，還會嘲笑你沒有爸爸。其他小孩都會欺負你的！”
她咬著指甲，神經(jīng)質(zhì)般走來走去，“怎么辦，我們怎們該怎么辦。不行，我得想個辦法。”
顧依明想，其他小孩不會嘲笑他沒有爸爸，只會笑話他媽媽是神經(jīng)病。
顧依明不是沒想過反抗。
他并不在意別人的指指點點，但他需要錢。
他爸給的錢直接打進他媽媽卡里，他需要這筆錢上大學。
只有上了大學，他才能逃得遠遠的。
他不是沒嘗試過打工，但他媽媽只要發(fā)現(xiàn)，總會去雇傭他的店家大鬧一通。
他也試過離家出走。但他發(fā)現(xiàn)，即使走出家門，離開他媽媽的視線，他也不知道自己該做什么。
他其實挺看不起自己的。
顧依明媽媽焦慮半天，見顧依明不來安慰自己，越發(fā)覺得委屈，嚎啕大哭起來：“你沒良心，顧一鳴，你沒良心！”
“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你覺得我沒本事，笑話我留不住男人！”
“可我也是上過大學的，你知道我那時的大專多不好考嗎，但我就是考上了。你看你這么聰明，你就是隨我。你爸那個混蛋，他根本沒那個腦子。”
“對，我就是非常優(yōu)秀，那時很多人追我，但是我瞎了眼，選中你爸。”
“我上的可是師范學校，老師那是鐵飯碗。你爸個王八蛋非讓我辭職，說我懷了你姐——”
姐姐是顧依明的逆鱗。他冷下臉：“你說夠了沒有。”
他媽媽愣了一下，隨即抄起手邊的笤帚，劈頭蓋臉往他身上打：
“你敢頂嘴，你憑什么和我頂嘴。你不想我提你姐姐是嗎，你有什么資格不想提。”
“顧依明，你姐是被你害死的。”
出發(fā)前一晚，林嘉喬失眠了。
大半夜的，她給秦觀發(fā)短信：你說，明明明天能逃出來嗎。
大約過了一分鐘，秦觀回復她：我們就隔了十來米，你還發(fā)給我發(fā)信息。浪費。
林嘉喬一想也是，便溜進書房。
大夏天，林嘉喬雖然不至于衣冠不整，卻也穿的隨便。
秦觀瞄她一眼，立即移開視線，不敢再看。
林嘉喬一點也沒發(fā)現(xiàn)他的異常，憂心忡忡的說：“我們，不會給明明惹麻煩吧。他媽媽，我越想越覺得像神經(jīng)病。”
林嘉喬大半夜和他討論別男生，秦觀是有些吃醋的。但想起顧一鳴那個媽，他也忍不住擔心，“他好像，吃了很多苦。”
林大鵬起夜，路過書房，見兩個小孩大半夜不睡覺，立即把他閨女扭送回房間。
“再不睡覺，你倆都得吃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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